|邱华栋:小说最大的魅力 在于一次次釉变( 二 )


采访人员:故事发生在世界各地 , 并且主人公有着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 , 是如何构思出来的?
邱华栋:我曾经喜欢看各种纸质地图 , 每到一处 , 一定要找到当地的地图 。 坐飞机 , 眼前的小屏幕常常被我设定成航路图 , 长途飞行途中随时看看飞到了哪里 。 因此 , 只要是我飞经的路途 , 航路下面经过的大地、山川、城市 , 我总是能够回忆起来 , 在我的记忆里成为内容丰富的路线 。
我搜集的那些地图能够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 , 带到时间和历史的深处 , 让我发现、揣摩、想象那种时空交错的历史场景 。
写这本小说集之前 , 我喜欢自己的几个地球仪 , 有三维的 , 还有能通体发亮的 。 地球仪在手 , 有一种“小小寰球 , 尽在手中”的踏实感 。 有时 , 我就想 , 我能写写这些地方的中国人的故事吗?我也爱看关于海洋的纪录片 , 比如《蓝色星球》《加拉帕戈斯群岛》等等 , 我都看了好几遍 , 常常是一边看 , 一边用文学语言去描述我看到的片段 , 这些都成为我写作的材料支撑 。
我写小说 , 往住由一个很小的灵感或者细节延展开来 。 这九篇小说对我来说 , 每一篇的触发点都是一个很小的感觉、印象 , 逐渐被我的经验和想象扩展、填充成为一篇小说 。 我也觉得 , 作为一个作家 , 必须对读者尊重、友好和负责 。 我在构思的故事里增加一些知识、经验 , 比如潜水、登山 , 这就使小说带着新颖感 , 还有知识化的效果 , 小说也就变得有趣和好看起来 。
采访人员:完成一部与以往不同风格的作品 , 有什么感受?
邱华栋:小说最大的魅力 , 就在于它的完成 , 是灵感和构思的一次次“釉变” 。 这九篇小说都变成了与最开始构想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 这九个主人公 , 都有自己生活中的缺失和困难 , 也有着强大的生存愿望和勇气 。 这也正是我写这组小说要达成的效果:在全球化的时代里 , 中国人的故事 , 本来就非常精彩 。
我从十五岁开始写小说到现在 , 写了三十多年了 。 在题材上我还能出新 , 在表现手法上更加纯熟 , 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更加深刻 。 我经常问我自己:继续写 , 我还能超越自己吗?这组小说的完成 , 让我更有信心写下去了 。
为北京“立传” , 想呈现自己体验出来的空间感
采访人员:挺好奇的 , 你写的东西风格都不一样 , 尤其是《北京传》 , 本来你是写小说的 , 怎么写出了这本非虚构?
邱华栋:2017年 , 有一次我碰到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的总编辑韩敬群 , 他问我最近在读什么书,我说正在读《伦敦传》 , 是英国作家兼采访人员彼得·阿克罗伊德写的 , 很厚 , 有80万字 。 看完以后我心里觉得 , 我在北京生活了30年 , 应该也给北京写一本书 。 没想到他听进了心里 , 没多久就跟我签了约稿合同 。
合同一签 , 我有点焦虑 , 因为本来想晚一点再写 , 结果提前了 。 好在我搜集了很多关于北京的资料 , 就按照3000年建城史来写提纲 , 确定了主章和副章的结构 。 我想 , 让每一个来北京的外地人拿到手里一看 , 哦 , 一书在手 , 三千年北京历史不愁 , 能特别轻松地看明白北京的历史文化和空间变化 。
采访人员:三千年的历史怎么呈现?听起来不是一件容易事 。 为什么想给北京立传?
邱华栋:我写《北京传》的一个特点是 , 着眼于3000年城市空间感的生长 , 以及城与人的互相塑造 。 我发现很多写北京的书 , 大都是写在北京发生的历史事件和人物 , 而我是抓住了北京城的空间感 , 但又不是建筑书 。 我就想把这种空间感呈现出来 。 打个比方 , 有一个舞台就是北京城 , 他们写的全是舞台上的人和事 , 但是舞台本身被忽略了 。 我的主角就是北京城 , 这个城经过3000年的生长 , 也是个巨大的生命体 , 所以我从最开始的蓟城与燕都 , 一直写到21世纪北京的国际化大都市与2020年之后的北京——未来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