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它排除了一切多余的颜色,却画出了读者心头的“颤动”时刻( 五 )


越是非凡之作 , 越接近一个完整的、可独立运行的有机体 。 创造杰作好比创造一个行动自如、血液流畅的生命 , 又好比创世者(假如有的话)构造一个能够独立运行、自行生长的世界 , 假如哪里写坏了 , 就好像一个内部某处梗塞了的人体 , 按照弗朗霍费的说法“她这儿是一个女人 , 那一处却是雕塑 , 再那一处则是死尸了” , 或者这个假世界里的小人儿忽然窥见了它崩坏的地方、走到了这个假世界的边缘处 , 精美的墙纸在那里剥落 , 露出衔接失败的不堪 , 里面散发出塑胶味 。
我偶然地看到过那位臭名昭著的纳粹领袖自认为了不起的作品 , 阿道夫·希特勒的画作好看吗?好看 , 差不多就像古镇风景区贩卖的风景明信片一样好看 。 可是当我们去端详那些艺术之王们的作品 , 不论他们是哪一流派、什么时代 , 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印象派或者野兽派 , 他们的作品中有着跃动的、令人怦然心动的生命力 , 他们传递着大自然的精神而不是低劣的临摹者或造型师 。 “画家、作家、雕塑家 , 都是一样的 。 ”
我当然不是在说迪瓦森和崔塞特已经好到了“艺术之王”的程度 , 比如上文所提崔塞特对下雪体验的“直言告诉”这一点 , 这一段的文字表述方式总让人有作者偷懒的感觉 , 放在今天更是不再新鲜 , 带着一丝文艺鸡汤的味道 , 尤其是当它们与安娜的“含雪的空气”和《死者》主人公粗呢子衣上的寒香相比 , 我们能明显地看出高下 。
颜色|它排除了一切多余的颜色,却画出了读者心头的“颤动”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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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1987)剧照 。
“凯奖绘本评论 ”这个系列一直也不是致力于做常见的“导读手册”专栏 , 我希望的是借这里的每一部绘本聊一聊“教育指南”之外的东西 , 还绘本以文学体裁的本来面目 , 以真正平等的方式对待一种文学体裁、像谈一切其他的文学一样去谈它、把它们放入文学的山林水泽里去比较对看——这是认真的创作者应得的尊重 。
按照弗朗霍费的说法 , 美本来就是严峻的、难以轻易捕捉的东西 , “唯有百战不殆的艺术家才能把它紧紧拖住 , 强迫它屈服 , 使得大自然不得不赤裸裸地显露出它真正的精神” 。 而丰满的生命力最后往往在于那一点“无所谓的东西” , 有了这一点 , 画布上的空气才流通起来 , 生命的血浆才胀满皮肤下的血管和小纤维 , 人物才不只是纸上的半面像而成为有说服力的“活人” 。
那么 , 回到本篇最原初的问题 , 对人们而言 , 雪通常代表着什么 , 或者说雪的经验常常关联着什么呢?我们从雪中能看听闻到的那些独特的微光和颤栗是什么?自由 , 神秘 , 包容 , 死亡的永寂和新生的颂歌 , 严寒中的温暖 , 纯净剔透 , 是这些吗?
或者还是回到文学本身中去感受吧 , 在《都柏林人》末篇这段令人一见难忘的尾梢中(或者您也可以返回至《白雪晶晶》美丽的篇头诗那里去):
“整个爱尔兰都在下雪 。 雪落在阴晦的中部平原的每一片土地上 , 落在没有树木的山丘上 , 轻轻地落在艾伦沼地上 , 再往西 , 轻轻地落进山农河面汹涌澎湃的黑浪之中 。 它也落在山丘上孤零零的教堂墓地的每一个角落 , 迈克尔·福瑞就埋葬在那里……雪花穿过宇宙轻轻地落下 , 就像他们的结局似的 , 落到所有生者和死者身上 。 ”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 撰文:王帅乃;编辑:申婵、挪冬;校对:柳宝庆 。 文中《白雪晶晶》的中文版插图来自爱心树 。 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 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