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对谈实录怀念谢园，回望理想主义的80年代（一）( 二 ) 第五代|对谈|李镇|孩子王|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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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孩子王》剧照
这部作品在表演方面确实是很值得讨论。当年主角开始选的不是谢园老师，找的是一个非专业演员，一个有过插队经历的，也当过教师的，就是像老杆儿一样的人物。所有剧组的人觉得他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活脱脱就是老杆儿。但是他不是演员，摄像机一开，这个人在镜头面前就傻了，就不会做动作了，根本无法完成表演。
谢园老师接到邀请之后，开始时表演也找不到感觉，他知道这个题材是关于特殊年代里的一个知青，然后生活苦，然后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去当乡村学校的老师，然后如何……所以他在表演这个戏的时候，表演出了人物内心的痛苦。从传统的表演逻辑上来说，他要塑造特定情景当中一个典型人物。后来凯歌就说这样是失败的，因为它不应该是那样一个具体的人物，甚至不必表现出这个时代，不能表现出这个人物有痛苦。
“当你真正把生活是什么提到特殊的高度，真正彻底明了整部影片的立意,你自然会觉着我们这样处理人物是合理的，自然会觉着‘老杆’那样去处世是精明的，它一点不失生活的真实，拿我们刚才说的那个镜头，孩子王为什么不痛苦，为什么平静，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漠，不是他随欲而安，更没有玩世不恭，而是，真真个在生活中见过许多丑恶，所以他平和”谢园就跟他讨论了很久，最后终于理解了他要做什么。简单说就是似悲似喜、如梦似幻、四大皆空。
老杆儿是个圣人之魂附着一个凡人的身体上，然后去面对这个世界，看待生命和文化的关系。电影要传达这么一个东西，所以他不能表现得太具象，但谢园从肖像学上来说也一定得像个知青。难就难在似与不似之间，这个特别写实、不需要表演感的角色是非专业人士无法完成的，专业演员可以做到，但也是个很大的挑战。他跟一般咱们以前看的电影里的老师也不一样，头发吱楞着，衣服脏成那样。拍这个戏的时候谢园三个月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说身上头发都粘连了，就结成块了，身上那个泥多得啊，然后在三伏天的太阳底下就晒着，晒得很黑，找这个人物的感觉，从形象上来贴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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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孩子王》剧照
从第五代之后，中国电影走向现代电影，它当然也有传统的部分。可以说第五代是中国电影从传统走向现代的一个临界点，在表演这个方面也是如此，《孩子王》可以说是中国的表演从传统表演走向现代的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
所谓传统的表演是什么？比如斯坦尼表演体系，能够知道典型人物怎么塑造性格，各种情绪，合乎逻辑地表现人物应该有的各种反应，要符合特定的情境。但是“现代”的表演要从人物表面进入到更深层次去。大家看《孩子王》里谢园特别类似“愣神儿”的模糊表演，这些模糊的地方反而是准确的，其实生活中我们表现出来的情绪在别人看来也未必总是准确的，而是看似模棱两可的。模糊的表演可以帮助我们进入角色心境。
当年有几篇文章提到“姜谢现象” ， “姜”指的是姜文；“谢”就是指谢园。当时当然不止这两个演员，当时有一批第五代常用的演员，比如葛优、刘子枫、陶泽如、王志文、李保田……包括姜文和谢园，女演员比如巩俐，他们的表演已经从传统走向现代了，能够做到沁入到人物内部的表演，能达到触及灵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