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给我展现美丽的同时也给我展示了它出人意料的凶残:当着我的面就把一只递给它的黄蜻蜓吃掉,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艳红的脚爪,似在吮指回味,又平静地捋一捋莹绿如宝石般的大脑袋,扭头打量着我 。我疑惑地盯着它那细长斑彩的肚子,琢磨刚才还扑楞的蜻蜓怎么会装进这么细的肚子而丝毫看不出鼓胀?再看看它那不停吞吐磨砺着双层利齿的大嘴,一股寒意如冷水从头浇下来,手指把它那淡绿透明的翅膀捏得更紧了,尽管那也是两对美丽的翅膀 。
除"大草"蜻蜓外,还有一种蓝黑色的蜻蜓,也很罕见,台冬叫它"老黑",美丽而高贵,记忆里没有"一亲芳泽"的机缘 。另外还有一种红色蜻蜓,很秀美,也不似"老黑"那般罕有,偶尔能得到一两只 。
记得小时候的暑假里,总有那么一到两天,天空突然飞来遮天蔽日的大群蜻蜓,约一个小时后渐渐散去 。这种景象已经三十年没见了,连小群蜻蜓也不多见,一个盛夏的早晨,驾车拥堵在躁热喧嚣的马路,一只蜻蜓在灼热瓦亮的发动机盖上翩然起舞,不停躬身作点水状,我坐在开着空调凉爽的车里,透过车窗玻璃有些悲悯地看着它,可怜的蜻挺是把明亮的车壳错当成一湾碧水,在上面产卵呢 。
蟋蟀,青岛话叫做土蚱 。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多是父母单位年轻的同事捉来送我的,养在垫了土的罐头筒里或破搪瓷茶缸里,放几粒大米几粒辣椒籽算是它的伙食 。忘不了轻轻掀开罐头筒盖,一股略带辛辢辣和泥土霉味的混合气息淡淡冲进鼻孔,一只身体黑亮、腿白如玉的土蚱舞动长须伏在罐中,或快速委蛇而行,或六足高撑凛然不动,用细草撩拨则怒张牙板,身体快速前后抖动并振翅发出金属音儿的鸣叫,霸气十足 。但这仅是虚张声势,真本事得靠勇猛搏杀来体现 。
我曾在榉林山下捉到一只巨身修尾,通体泛红,头红如玛瑙的"红头"土蚱,极神勇,从无敌手,弟后来也搞到一只红头土蚱,只是个头很小,也是勇不可挡,一次个头相差悬殊的两只"红头"土蚱斗了起来,打得难分难解,鬼泣神嚎、惨烈精彩,搏杀近五分钟,小个子红头土蚱才因体力不支勉强退了下来 。但其暴烈酷狠、凶顽刚烈的斗志真正赢得了围观者包括我在内发自内心的尊重和佩服 。
长大后听说宁津夏津一代产好土蚱,但我可以负责地说:青岛也有,红头土蚱就是例证 。记忆中我还捉到过一只浑身泛黄的土蚱,个头一般,但身形相对较窄长,是个"战神",终生末遇敌手,从没败过,真正的长胜将军 。死后我把它装在一只空火柴盒里埋在窗下,并竖一冰糕棍作碑,上书"黄袍大将",作为一只昆虫死后能有如此"殊荣",也算是值了 。回想童年时期,把能找到的瓶瓶罐罐都垫了土装进土蚱,它们的"小合唱"能从深夜一直唱到天亮,但父母并没有嫌吵影响休息而给我扔掉,现在想来对自已儿时的玩劣任性有些愧疚,父母对孩子永远是宽怀大量的 。
较后要讲的昆虫本身并无太大趣味,但发现和揭开它庐山真面目的过程非常有趣,非常滑稽可笑 。那时我上小学四年级,大约是一九八三年前后吧 。学校放暑假的排名天,我和两个小伙伴来到位于台冬顺兴路小学对面的一处大建筑工地,那片工地闲置了至少半年,尚不见一砖半瓦,其实就是块坑坑洼洼的空地 。
夏季雨多,空地上出现许多大小不一的积水洼子,我们随意找了个小水洼,在边上往里放滴了原珠笔油的削成小船样的小木条,小木条在油的张力推动下,在水面上边跑边留下一条斑斓的油迹 。天阴沉闷热,很快就又会有一场大雨,我们也感兴味索然,正要回家,突然瞥见一个钮扣大小的圆形生物从水面跃出,又倏忽钻入水洼中,我们面面相觑,相互取证,结论是都看见了,但又都没看清,隐没太快了,不知是什么冬西 。但从它闪电般蹦出水面又极快地潜入水中的动作断定,这一定是某种生物 。正疑惑又见它闪电般跃出又迅速潜去,小而圆形的模糊身影转瞬既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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