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道来说 ， 最艰难的在于必须要摘除所有已知的或是已设定的感觉 ， 刨除杂念 ， 只为当下发生的动作服务 。 导致动作发生的不是演员本人的意识 ， 而是角色自己的信念 。 “当演员在演戏的时候 ， 其实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我们的脑海里就好像有一台电视 ， 在同时播放自己演绎的画面 ， 然后我们就会像在操纵木偶一样 ， 把控每一处情绪和动作 。 ”这是演员独有的体验 ， 也是身为演员的明道认为自己现在所面临的最大的困难—— 他希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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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的形象总是在最末端才被演员所呈现” ， 在此之前 ， 它们往往要经历重重的关卡：剧本的深意 ， 台词的重量 ， 导演的加持 。 而演员所能搜寻到的只是角色客观的行为 ， 以及剧本里历历的字眼——那是他们即将被要求做出的行动 。 而如何让这些合理、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 便是演员的工作 ， 我们称之为“表演” 。 “观众真正透过荧幕看到的 ， 和演员所谓的表演 ， 其实距离非常遥远 。 我个人一直认为 ， 演员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人的工作进行融合再呈现 。 所以演员本身不应该带有太多的情感或理解 。 ”说完他有点歉疚 ， “对不起 ， 这个可能很难去描述 ， 你可以不用写 。 ”
“他的动作很迟缓 ，
但却吸引我一直朝他看”
在此基础上 ， 魅力才是一位演员最不可取代之处 。 “我个人认为 ， 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当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 ， 让观众想要去看 。可能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或者美 ， 而是你就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 ”明道很清楚 ， 这种魅力是“演”不出来的 ，只有当它所携带的因子真正渗透进你的五脏六腑 ， 你才能再将它们重新整理、释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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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孤儿》排练照
明道想起自己曾经在某个剧组拍戏的时候 ， 有一位智力上要稍低于正常同龄人的工人 ， 剧组也许是出于善心聘用了他 。 许多在别人手中非常娴熟的操作 ， 他做起来会稍慢一些 。 比如收线 。 其他人正反手交替 ， 极其迅速 ， 二十几米的线只用短短半分钟就整理好了 。 但在这位工人手中 ， 这些长线似乎无穷无尽 。 而他的动作仿佛是被拖到了0.5倍速 ， 每一次换手都像是卡顿一般 ， 时间就在这里被分割成上百个小碎片 。 “但是我却看了他的背影很久很久 。他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 虽然动作很慢 ， 很迟缓 ， 但就是吸引我一直盯着他 。 ”
直到现在 ， 明道想起来记忆中那一画面 ， 仍然觉得说不出的感动 。 他觉得演员就是要把这些瞬间复制出来 ， 让这样的魅力和能量在不同的语境下释放 。 “演员的工作其实就是重复他所见过、记下的一切 ， 进而在这个基础上去想象其他未曾见过的事物 。 ” 所谓的专注力、观察力 ， 乃至判断力 ， 都是一名演员可以去自我训练、累积和提升的 。 而上述这些因素集合起来 ， 就是作为演员的明道身上最有力的武器 。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演技 ， 我只知道当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 观众如果愿意停下来看 ， 那就对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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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孤儿》排练照
作为表演上的外行 ， 我们很难去界定他是否真的抵达了自己心中的目标 。 但是当一上午都没来得及吃饭的他 ， 在我们面前津津有味地吃起一只硕大的菜包 ， 又灌下一袋饱满的豆浆 ， 这些最平常的举动 ， 却的确也让人愿意“一直朝他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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