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话怎么写( 二 )


这些事情往往是人们习以为常的,自然是谁都毫不注意的,“不过这事情在那时却已经是不合理,可笑,可鄙,甚而至于可恶 。但这么行下来了,习惯了,虽在大庭广众之间,谁也不觉得奇怪; 现在给它特别一提,就动人 。”
象这样的材料,鲁迅认为假如到了斯威夫德或果戈里的手里,准可以写出出色的讽刺作品 。他说,“在或一时代的社会里,事情越平常,就越普遍,也就愈合于作讽刺 。”
那末怎样进行讽刺写作呢?鲁迅根据他自己和中外文学名家的经验作了具体的阐明,主要有三点:第一,“‘讽刺’的生命是真实;不必是曾有的实事,但必须是会有的实事 。所以它不是‘捏造’,也不是‘诬蔑’;既不是‘揭发阴私’,又不是专记骇人听闻的所谓‘奇闻’或‘怪现状’ 。”
(着重号为笔者所加)这段话使我们知道讽刺与捏造、诬蔑有根本不同,也与新闻采访人员所写的奇闻异事甚至私人隐秘有严格区别 。讽刺的材料必须真实,应该是人们有目共睹,都会觉得确有这等事,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这是真实,失了自己的尊严 。
有一个夸张的手法和笑的因素 。“张大其词”就会失真;过于诙谐,则失之油滑 。
因而作者写作态度要严肃,对生活要诚实,以精炼的语言写出否定的对象的本质,这样才能克服“辞气浮露,笔无藏锋,甚至过甚其辞”的毛病,做到“如铸鼎象物,魑魅魉魉,毕现尺幅 。”第二,要明确认识讽刺必须是善意的,“他的讽刺,在希望他们改善,并非要捺这一些到水底里 。
……如果貌似讽刺的作品,而毫无善意,也毫无热爱,只使读者觉得一切世事,一无足取,也一无可为,那就并非讽刺了,这便是所谓‘冷嘲’ 。”鲁迅认为“含泪的微笑 ”的讽刺,与冷嘲有着根本的区别,这就是讽刺应是与人为善的,它产生于社会上存在缺点的土壤;而冷嘲则是恶意的,冷冰冰的 。
两者虽然只隔一张纸,但却截然相反,鲁迅因而称之“无情的冷嘲和有情的讽刺” 。所以,讽刺的内容是指摘时弊,而指摘时弊则须“秉持公心”,要象鲁迅所称誉的《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和他本人那样以“公心讽世”,用讽刺的烈火烧毁现实社会中的假、恶、丑 。
第三,讽刺要做到“戚而能谐,婉而多讽 。”作者描写他否定的对象,尤其是那些社会蛆虫时,心中是混凝着憎恨和苦笑的,既觉得这类人物可鄙、可憎,也感到他们可哀、可怜 。
于是怀着爱憎、喜怒的心情,以客观、严肃而认真的创作态度,运用准确、精炼、朴素的语言,或者稍有夸张地对待所选的题材,进行真实的描写,从而使得“无一贬辞,而情伪毕露”,产生“笑”的效果 。这种寓讽刺于“秉笔直书”的方法是鲁迅经常爱用的 。
他写的《狂人日记》《阿Q正传》《孔乙已》,并无对人物的议论,只是翔实的叙写,但却讽刺得入木三分,使“读之者,无论是何人品,无不可取以自镜 。”对于幽默,鲁迅也有许多精辟的论述 。
幽默与讽刺有何不同呢?鲁迅在《从讽刺到幽默》一文里说:“然而社会讽刺家究竟是危险的,尤其是在有些‘文学家’明明暗暗的成了‘王之爪牙’的时代 。人们谁高兴做‘文学狱’中的主角呢,但倘不死绝,肚子里总还有半口闷气,要借着笑的幌子,哈哈的吐他出来 。”
这里就指出了幽默的特征是“借着笑的幌子”传达着某一种思想感情,其语言有趣或可笑,而意味却深长 。“幽默”一词是 “humour”的音译,鲁迅曾说它“连意译也办不到”;然而当有人说“幽默是城市的”,他就明确表示“不赞成”,并说:“中国农民之间使用幽默的时候比城市的小市民还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