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两件小事

少年时的两件小事 , 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
【小事|两件小事】互不关联的小事 , 涉及三个人 , 一个是八爷;两个是小学同学 , 一个是科 , 一个叫仓 。
先说八爷 。 那时我还没有上小学 , 经常去田间地头挑猪草 。 夏天的一个上午 , 我到沟对面的田畔挑猪草 。 这里有队上作务的十几亩西瓜 , 西瓜刚“开园” , 很诱人 , 孩子们都喜欢来这里 。 生产队在瓜地里搭了一间人字形草屋 , 晚上住人看瓜 。 当时是八爷守田务瓜 , 戴个旧草帽 , 在田里忙自己的 。 我挑好猪草后到草屋里玩了一会儿 , 然后回家放好猪草 , 就到街上去了 。 街上有家卖西瓜的摊点 , 我没钱买 , 就蹲在瓜摊边玩 。
不一会儿 , 八爷来了 , 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 走到我跟前拎起我的耳朵 , 往瓜田里走 。 走出很远 , 八爷说:“我屋里桌上有五毛钱 , 是你拿的吧?”我家穷 , 不如八爷家 , 但我没有拿别人东西的劣习 。 我委屈地说:“我没有拿钱 , 也没有看见钱 。 ”八爷说:“那钱放在桌子上 , 难道会飞?”八爷一直把我拎到瓜田 。 询问再三 , 我没有拿就是没有拿 , 最后不了了之 。 现在想起这事 , 我耳朵还有点发烫 , 第一次体验了被羞辱的感觉 。 尽管我家大人与八爷家关系不错 , 但后来我看到八爷 , 总是难消前嫌 。
再说科和仓 。 科和仓同岁 , 比我大一岁 , 好像是三年级 。 一天下午放学 , 我们三人负责打扫除 , 快结束时 , 科忽然说:“哪个敢往桶里小便?”桶是打扫教室取水用的 。 仓笑着说:“我胆小 , 不敢 。 ”然后把头偏向我 , “你敢吗?”科说:“就我们三个人 , 都不说谁知道?”然后笑着看我 。 我真是个二愣子 , 居然说:“我敢!”当我真做了这件事后 , 科与仓已笑得喘不过气 。 我知道自己上当了 。 科是班干部 。
第二天班主任把我喊到办公室 , 要我向全班同学作检讨 。 于是中午自习时间 , 我向全班同学做了检讨 。 当时班里乱哄哄的 , 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讲台的 。
多年后 , 我上了大学 , 科当兵 , 最后转业 , 仓一直在家务农 。 大学毕业后 , 我留校工作 , 一干就是30多年 。 一天科打电话给我 , 说孩子要考大学 , 希望老同学帮忙 。 他不提老同学还好 , 一提 , 我就反感 。 我说:“你还记得桶里小便的事吗?”他在电话那头大笑 , 显然没有忘记 。 我能想见他笑时眼睛一眨一眨的样子 。 当然那时我们都还是孩子 。 笑过后 , 我给他解释了有关政策 。 后来他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
如今 , 八爷早已过世 , 科、仓与我都年届花甲 , 想到小时候的事 , 虽觉好玩 , 但依旧难解心头的厌恶:一位老人 , 怎能毫无顾忌地当众拎别人家孩子的耳朵并怀疑其是小偷?开玩笑诱导别人干“坏事” , 为什么又要举报?
当然我自己犯傻缺乏判断是非的能力 , 不能怪别人 。
一路走来 , 我知道孩子的心灵是明净的 , 是不能被羞辱和玷污的 , 有些负面记忆根深蒂固 , 很难让人忘怀 。 孩子的心灵也像大人一样 , 永远不希望盛放羞辱和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