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在音乐厅跨年

□刘元举
这些年在深圳生活 , 已经习惯了每年元旦来临之际 , 在音乐厅里伴着一场音乐会跨年 。 那种感觉很特别 , 就像目睹一块新年与旧年的界石 , 有一种标志性的时间概念 。 那是随着指挥手臂向斜上方猛一记挥洒 , “唰”的一声翻页 , 旧的一年就此一闪而过 。 指挥的动作越是帅气 , 给观众带来的感觉越爽 。 于是乎 , 深交的新年音乐会 , 成了一个品牌 。 而以往只演一场 , 近年来却不得不增加至两场 , 仍然不能满足需求 , 就又增加了一场 , 连演三场 。
还记得三年前岁末之时 , 深圳交响乐团连演三场新年音乐会的情景 。 首场演出是在跨年的前一晚 , 次场演出是在12月31日当晚 。 晚上七点半开演 , 比平时提早了半个小时 。 演出中间休息不过一小时 , 便马上进入第二场的演出 , 从十点左右一直演到十二点 , 直通跨年 。 观众乐此不疲 , 狂喜有余 。 有的看完第一场并不离席 , 而是接下来再看下一场 , 为的是跟乐团一起跨年(当然已经买了两场的票 , 也有个别的连看三场) 。 然而 , 乐队的演奏员们可够辛苦的了 。 他们重复着三场不换样的演出 , 带着第一场的汗水与亢奋 , 旋入第二场 , 还有接踵而至的第三场!
印象最深的是去年的年底 , 明明是三场演出 , 三场的票 , 却早已告罄 。 然而 , 由于疫情原因 , 仅仅演出了一场 , 其他两场遗憾取消 。 买到票的观众只好退票 。 那仅有的一场演出 , 让跨年的那一瞬间如此辉煌 , 如此难忘 。 适逢新年钟声敲响之际 , 那份潮涌的激情 , 在千人观众席上磅礴荡漾 , 形成热浪奔涌 。 全体观众起立鼓掌 , 叫好声不绝于耳 。 沸腾的场面已经不能用“爆棚”一词形容 , 简直就是决堤!
而深交的演奏员们 , 则不断往观众席上抛着吉祥物 , 那是牛年的牛娃 , 抛出了一片喧哗与狂欢 , 煞是热闹 。
女演奏家们那一刻都成了仙女 , 她们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艳丽裙裾 , 让平时以严肃音乐铺陈的舞台 , 顿时春风满园 , 鲜花绽放 。
刚刚过去的2021年12月31日的新年音乐会 , 仍然沿袭了以往的台风 , 只是女乐手更加年轻 , 更加靓丽 。 因为一批资深美女已经退休 , 而补充进来的新鲜血液 , 带着西洋留学的洋范儿 , 风姿绰约 。 担纲指挥的还是八零后的音乐总监林大叶 。 这位深交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监 , 其轻盈抒情的执棒 , 与乐队的音色完美融合 , 仿佛施了魔法 , 让现场掀动阵阵狂澜 。
在上半场中国曲目中 , 最受欢迎的是刘雯雯的唢呐 。 这位上海才女吹奏的《百鸟朝凤》 , 简直把唢呐吹神了 。 在她玲珑剔透的技巧中 , 将各种鸟的动感神态细致描绘 , 就连羽毛的灵性颤动 , 都筋脉可感 。 这让我联想到前年 , 在加拿大皮埃尔·佩拉多剧场举办的欢庆中国年的专场音乐会上 , 我就领略了中国唢呐的神吹魔力 。 那是同样年轻俊俏的张倩渊 , 她也是吹奏《百鸟朝凤》 , 其绝活儿在于:一口长气刚健绵延 , 恍若从舞台吹到了雪野 。 这口长气带来观众的热烈掌声 , 而掌声停下了 , 长气仍在穿越抻展 。 据说这是中国民乐的绝活——循环换气法 , 民间叫作“鼓腮换气” , 已经在西洋木管乐器演奏中使用了 。 她的非凡技艺征服了海外观众 , 简直把异国的那场大雪吹化了 。
那场演出使我意识到 , 纯中国味道的音乐如同中国的菜肴 , 一样令异国他乡的观众如痴如醉 。 就像深交在德国纽伦堡演出中国交响诗《我的祖国》乐章间的合唱时 , 德国人组成的合唱团唱得声色并茂 , 令台下很多观众为之涕泪一样;就像深交大提琴首席卡伦在2022新年音乐会的上半场 , 深情演奏《我和你》的优美音乐中的那份深情和优美 , 仿佛他演奏的不是中国音乐 , 而是他所在的国家亚美尼亚的娴熟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