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莲@妻子被西门庆霸占,来旺的反应透露现实: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二 )


来旺儿根本忘了这个“家”是属于谁的,而西门庆正是他心里恨得要白刀进红刀出的仇人。几封白花花的银子就能让他化仇为友,感恩戴德,,就凭这种等级的道德与智商状态还偏要摆高姿态,充大人物,当然是可怜又可笑。
这样看,作者套用张都监计陷武二郎的故事,意在嘲讽来旺而不是武松,那也就说不上是滑稽模仿,而不过是“模仿崇高”,一种喜剧手法而已。
不过,《水浒传》和《金瓶梅》是差别很大的小说,前者是写英雄好汉的,脱不开民间尤其是民间神话传说的色彩,其特点之一,就是有英雄主义与理想主义的基调,在人物形象方面,大体取“造神法”,尽力把普通人神话化,传奇化,成为准神级的英雄。
宋惠莲@妻子被西门庆霸占,来旺的反应透露现实: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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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瓶梅》则是相当散文化的市井小说,在全书中,稍微点染了正面色彩的人物容或有之,如吴月娘,如陈文昭这几个清官。但典型的正面人物是绝对找不到的,至于半神半人的英雄就更是不可能了。即使是从《水浒传》中借来的武松在《金瓶梅》后半部再度出现的时候,这位梁山好汉身上倒多出了几分市井流氓气。武松的复仇增加了他答应娶潘金莲为妻的情节,多出一道曲折而又于事无补,武松反正是报了仇后去投梁山,何必费这些张致呢?这一改倒显得武松心肠忒毒了一些。
总之《金瓶梅》与其他所有的中国古代长篇小说都不同。这就是它完全打消了超自然的英雄崇拜,完全成为另一种散文化的写实入世的市井小说。在它所描绘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英雄的立足之地,而充斥着各种具有七情六欲的、平庸烦琐的或荒唐可厌的市井群像。
不是作者不想或不能写英雄,而是适逢作者写书的岁月,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起造神的精神,提不起歌颂英雄的兴趣了。在作者笔下浮现的尽是死亡的意象、毁灭的意象,穷途末路的意象,这种情绪调门可能在晚明社会是相当普遍的吧?应当说这不是一个集团、一个阶级的衰亡,而是一种文明无可挽回的堕落和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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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层意义上说,作者抄袭《水浒传》,也许不无讥嘲与不恭吧?如果挑明了说:只有对《水浒传》绝望的人,才写得出这末世绝笔的《金瓶梅》。
《水浒传》里的张都监想害的,只是武松一个,而这里的西门庆,却还多出来一个宋惠莲要安置照顾。西门庆对来旺儿的既定方针是剪草除根,目的则主要是为了长期霸占宋惠莲,又不致招惹麻烦。在如何处理来旺的问题上,西门庆绝不向宋惠莲交实底,而只是一味地欺瞒哄骗。
宋惠莲有她自己的逻辑:她认为来旺是只光叫不咬的狗,只叫几声犯不上死罪,西门庆这么整来旺是不讲理的,心肠太狠毒。此外,她还在相信自己对西门庆有影响力,还希望他“不看僧面看佛面”能听自己一言半语。宋惠莲一向争强好胜,她仗恃的就是自己的能力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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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里,她对自己能力、魅力的主要验证对象,就是西门庆。如果西门庆还迷恋她,还听信她,她就有自信,就乐观,就抱有希望,就夸嘴学舌,显摆自己。一旦等她发现西门庆掉过头来耍弄她,欺骗她,也就反证出她在西门庆心中的无价值。那么惠莲的自信心就顿时丧失,消极悲观而濒于绝境。等到最后挨了孙雪娥一巴掌,就等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她再也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