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雪江卖鱼图鉴赏( 二 )


南宋@雪江卖鱼图鉴赏
文章插图

雪山楼阁图轴,北宋,绢本设色,传范宽,纵182.4 厘米,横103厘米。
现藏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
作为大挂轴的一个局部,《雪山楼阁图》的卖鱼场景与《雪江卖鱼图》团扇有很多不同,但基本的图像因素仍然传承下来。团扇绘画消减了其他的因素,只保留下最核心的几个图像:雪景、渔船、文士草堂。复杂的山水景物、行旅之人,以及深山中的宫殿,统统被删去。使得画面只是关于渔人和文士之间的鲜鱼买卖。甚至于人物的具体描写也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
实际上,“雪江卖鱼”是关于两种人的绘画,文士和渔夫。李东《雪江卖鱼图》的中心是文士的住所—一个临水的水阁。这种建筑在宋代绘画中十分常见,是一种南方的建筑形式,而《雪桥卖鱼图》中,文士的居所换成了更简朴的三件草屋,但它依然是画面的重点。住在这样的草堂或水阁中,暗示出画中文士过着隐居生活,这里是郊外乡村,使他在这里远离俗世的名利和欲望,一切都仿佛被大雪所净化。
但再怎么纯粹的隐士也是要吃饭的。他们究竟该吃什么?有趣的是,中国绘画中几乎不表现文人隐士吃饭的景象。他们很少有豪华的夜宴,顶多在雅集时诗酒尽兴。这一方面是因为乡居生活少有丰富的物质,另一方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但是“雪江卖鱼”似乎暗示出,他们喜欢吃鱼,即使是在漫天大雪中,他们也要亲自跑到江边买鱼,或者是在水阁的露台上等待渔夫的到来。
用吃鱼来表达思想,《诗经》中的“衡门”一篇大概算是相当早的:“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吃鱼不需要一定吃最好的鲂鱼和鲤鱼,娶妻不需要一定要绝世美女。朱熹将之解释为“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辞”。对于宋人来说,另一个文化偶像苏东坡也喜欢吃鱼。他的《后赤壁》中“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在乔仲常《后赤壁赋图》中得到极好的表现,苏东坡提着鲈鱼与酒,正准备去夜游赤壁。
实际上,传统的隐士象征,与其说是水阁中的文士,不如说是打渔的人。在诗词中,作为隐士的渔民常是诗歌吟咏的对象,在他们的生活中,卖鱼是重要的工作。比如北宋郭祥正《渔者》诗:“从来生计托鱼虾,卖得青钱付酒家。一醉不知波浪险,却垂长钓入芦花。”打鱼卖鱼、喝酒买醉,是理想的渔人的状态。南宋徐侨的《咏渔父》诗也是如此:“占得江湖汗漫天,了无乡县挂民编。卖鱼买酒醉日日,长是太平无事年。”乘着小舟打鱼卖鱼无拘无束的渔人,过着令人艳羡的自由生活。《雪江卖鱼图》中挑着两个大酒瓮一样的东西行走的配角,可不可以理解为卖酒之人?倘若如此,当渔人与文士之间的鲜鱼买卖结束后,即将开始的是渔人与酒家的交易。天下渔夫千千万,难道个个都是隐士?也不尽然。真正的隐士隐藏在普通人外表之下,需要我们自己去判断。比如北宋孙卖鱼的故事,他能够预言未来之事。孙卖鱼或许过于神奇,那么来看看蔡京在乘船贬官途中遇到的一位乘着小舟卖鱼的渔人,他即便是多收一文钱也要还给蔡京。
【 南宋@雪江卖鱼图鉴赏】于是乎,我们在《雪江卖鱼图》中看到了两种隐士的会面:一方是逍遥世外的渔夫,一方是归隐乡野的文士。在许多宋代绘画中,他们各行其是,没有交叉,而在《雪江卖鱼图》中,鱼成为在寒冷的冬季,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媒介。鱼不是商品,而是共同的理想和精神寄托。摘录自《隐士的白色:雪景山水的黄金时代》,作者:黄小峰,来源:《中华书画家》 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