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重述《红衣少女》——陆小雅的1980年代(上)( 二 )


夏衍家养着猫 , 看见我就特高兴 , 就跟我聊科学和民主 , 聊我们现在还在反封建 。 巴老和夏公在不同的地方 , 不同的时间见到我 , 说的同一句话就是:“我们还要反封建” , 这是一句共同的话 , 他们两人说话都有方言口音 , 我有点听不懂 , 李文斌给我翻译 , 这句话我是清楚地记住了 。
第一次是因为他表扬了《红衣少女》 , 艺术局要定期征求他的意见 , 所以把我带着 。 第二次是要增补影协主席团成员 , 当时提议增补石方禹 。 你看 , 当时当官的都还不是主席团成员 , 而我们创作者是 。 现在首先得是领导 , 这社会变化挺大的 。 我当时在《红与白》的外景 , 给影协的工作人员拍了电报说同意增补 。 我就拍戏去了 。
因为当时已经增补完了 , 票数超过半数 , 已经可以通过了 , 就不用等我的电报了 , 所以我的电报就压着没有告诉夏衍 。 夏衍就一直没有收到我的回信 , 就让李文斌问我的意见 , 叫我去他家 , 问我为什么没有同意石方禹这个事 。 我说我已经拍电报表示同意了 , 石方禹工作挺好的 。 他还问了我最近拍摄的情况 。 这么重视主席团每一位成员的意见 , 可见当时的风气氛围 。
所以他去世的时候我写了一篇文章悼念他 。 我记得夏衍还说过一句话 , 说至今没有一篇真正的《红衣少女》的评论 。 我理解他想说什么 。
杨:当时胡炳榴导演的三乡——《乡情》《乡音》《乡民》很受好评 , 但夏公对《乡音》女主角常常对丈夫说“我随你”的情节不喜欢 , 觉得妇女不可以这样逆来顺受 , 所以他特别推崇《红衣少女》里勇敢的妹妹 , 赞扬“说真话”的人物主题 。
陆:夏衍说 , 安然是未来的公民 , 是民族的希望 。 今天我把夏衍叫做“觉醒者” , 我以前叫他们是“好的学者” , 明智的学者 。 他们通过文革觉醒了 , 中国将向何处去 , 为中国忧虑 。 我们未来的公民 , 不能再像文革中打老师的那样的青年 。 我其实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 。
我还有一个建议 , 我希望有人能把1980年代我的五部电影联系起来 。 它们全都是和当代结合的题材 , 从《法庭内外》开始 , 《红衣少女》《我在他们中间》《红与白》《热恋》 。
今天看《红衣少女》也还是超前的 , 因为安然是未来的公民 。 其实影片中的问题在今天的体制也解决不了 , 在教育方面 , 到底要把人教育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我每拍一部电影之前 , 我都想到了这些话题 , 所以我那种渴望是特别强烈的 , 我想的是要把这些东西传递出去——安然是什么样的?我们应该怎么生活?我们的未来应该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 这些问题确实就是我的思考 。
王:陆老师能否回忆和重述一下 , 创作电影《红衣少女》的前后缘起和过程 , 拍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事情?你是怎么创造这么一个坚持自我在集体中独立特行的另类女孩的?
陆:拍摄《红衣少女》之前我选过《黑骏马》 , 我跟张承志还一起吃过饭 , 他是回族 , 我的先生从连文也是回族 , 所以他们还聊过天 。 那个时候张承志也挺好 , 但后来不知道听电影学院谁的鼓捣 , 说这个片子找女导演不行 , 这个片子得由男导演拍 , 可以让郑洞天跟陆小雅合作 , 我好不容易联合导演三部了 , 按照规定我可以独立执导了 , 郑洞天和我关系很好 , 但是我不能再联合了 。 就这样 , 我就跟他说 , 我不能联合 , 你想找谁找谁吧 , 我就放弃了 。 《黑骏马》有一稿改编剧本我自己也投入了 。 后来谢飞就拍了《黑骏马》 , 他还跟我说 , 我拍你的那个《黑骏马》了 , 我说 , 那个不是我的 , 你拍吧 。 所以谢飞那次在我的回顾展 , 发言说我的选材很准确 , 说我的文学基础比较好 , 这都是他对我的一些赞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