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读书人和不读书的人最大的差别( 二 )


我有一个中国朋友 , 头颅的形状像一颗炸弹 , 可是看到他却使人欢喜 。 据我在图画上所看见的西洋作家 , 脸孔最漂亮的当推吉斯透顿 。 他的髭须 , 眼镜 , 又粗又厚的眉毛 , 和两眉间的皱纹 , 合组而成一个恶魔似的容貌 。
我们只觉得那个头额中有许许多多的思念在转动着 , 随时会由那对古怪而锐利的眼睛里迸发出来 。 那就是黄氏所谓美丽的脸孔 , 一个不是脂粉装扮起来的脸孔 , 而是纯然由思想的力量创造起来的脸孔 。 讲到谈吐的风味 , 那完全要看一个人读书的方法如何 。
一个人的谈吐有没有“味” , 完全要看他的读书方法 。 如果读者获得书中的“味” , 他便会在谈吐中把这种风味表现出来;如果他的谈吐中有风味 , 他在写作中也免不了会表现出风味来 。
所以 , 我认为风味或嗜好是阅读一切书籍的关键 。
这种嗜好跟对食物的嗜好一样 , 必然是有选择性的 , 属于个人的 。 吃一个人所喜欢吃的东西终究是最合卫生的吃法 , 因为他知道吃这些东西在消化方面一定很顺利 。
读书跟吃东西一样 , “在一人吃来是补品 , 在他人吃来是毒质 。 ”教师不能以其所好强迫学生去读 , 父母也不能希望子女的嗜好和他们一样 。
如果读者对他所读的东西感不到趣味 , 那么所有的时间全都浪费了 。
袁中郎曰:“所不好之书 , 可让他人读之 。 ” 所以 , 世间没有什么一个人必读之书 。 因为我们智能上的趣味象一棵树那样地生长着 , 或象河水那样地流着 。
只要有适当的树液 , 树便会生长起来 , 只要泉中有新鲜的泉水涌出来 , 水便会流着 。 当水流碰到一个花岗岩石时 , 它便由岩石的旁边绕过去;当水流涌到一片低洼的溪谷时 , 它便在那边曲曲折折地流着一会儿;当水流涌到一个深山的池塘时 , 它便恬然停驻在那边;当水流冲下急流时 , 它便赶快向前涌去 。
这么一来 , 虽则它没有费什么气力 , 也没有一定的目标 , 可是它终究有一天会到达大海 。
世上无人人必读的书 , 只有在某时某地 , 某种环境 , 和生命中的某个时期必读的书 。
我认为读书和婚姻一样 , 是命运注定的或阴阳注定的 。
纵使某一本书 , 如《圣经》之类 , 是人人必读的 , 读这种书也有一定的时候 。
当一个人的思想和经验还没有达到阅读一本杰作的程度时 , 那本杰作只会留下不好的滋味 。
孔子曰:“五十以学《易》 。 ”便是说 , 四十五岁时候尚不可读《易经》 。 孔子在《论语》中的训言的冲淡温和的味道 , 以及他的成熟的智慧 , 非到读者自己成熟的时候是不能欣赏的 。
且同一本书 , 同一读者 , 一时可读出一时之味道来 。 其景况适如看一名人相片 , 或读名人文章 , 未见面时 , 是一种味道 , 见了面交谈之后 , 再看其相片 , 或读其文章 , 自有另外一层深切的理会 。 或是与其人绝交以后 , 看其照片 , 读其文章 , 亦另有一番味道 。
四十学《易》是一种味道 , 到五十岁看过更多的人世变故的时候再去学《易》 , 又是一种味道 。 所以 , 一切好书重读起来都可以获得益处和新乐趣 。
目的|读书人和不读书的人最大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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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学的时代被学校强迫去读《西行记》(“WestwardHo!”)和《亨利埃士蒙》(“HenryEsmond”) , 可是我在十余岁时候虽能欣赏《西行记》的好处 , 《亨利埃士蒙》的真滋味却完全体会不到 , 后来渐渐回想起来 , 才疑心该书中的风味一定比我当时所能欣赏的还要丰富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