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 , 没什么地方可去 , 驱车夜宿山村 。
岳父母在村里租的房子 , 成了我们这些晚辈的“别宿” 。 月朗星稀 , 和妻子散步 , 走到山脚下一片桃花林边上 。 桃树株株任性而长 , 恣意扭曲 , 颇有古风 , 是那种整齐划一、懦弱胆怯的果树所不具备的风采 。 桃树“骨节”粗大 , 树龄怕是有十多年了 。
桃花林中 , 有屋宇 , 挂了“摩行”的招牌 。 “摩行”布置了喝茶歇息的场地 , 桌椅依次排开 。 一位老汉独自坐着 , 听林中风 , 看眼前人 。
一位六七岁的男童 , 约莫是老汉的孙辈 。 他远远瞄见我们 , 从老汉身边跳起来 , 跑到“摩行”柜台一位年轻男子那里 , 唤道:“老板 , 来客人了 , 你不赶紧接待?”语气里透着一股“老人精”的味道 , 让人忍俊不禁 。
一聊才知 , 老汉早已和我岳父母认识 。 他们老来都想寻个安然的养老之所 , 彼此不免惺惺相惜 。 老汉赞我岳父母淳朴善良 。 我告诉他 , 我岳父年轻时 , 是在大西北戈壁滩里打拼过、为国家做过贡献的士兵 。
老汉则在附近一座足球训练基地奉献了一辈子 , 如今退休了 。 他说 , 自家儿子大学毕业后考进了街道 , 事业编 。 在家孝顺懂事 , 在外敬业负责 。 疫情一来 , 便很少与父母相聚了 。 今年新一轮疫情突袭 , 他儿子和媳妇更是忙于防控工作 , 成天不着家 , 只得把孙子丢给老汉两口子照料 。
我说 , “你儿子好样的 , 舍小家为大家 。 基层人员是很累的 。 ”
老汉说 , “做老人的必须支持儿女啊 , 不能拖他们后腿 。 ”
说话间 , “摩友”们来了走 , 走了来 。 林中热闹片刻 , 安静片刻 。 如此反复 。
扭头看坡下 , 桃红已快谢毕 。
老汉告诉我 , 桃花最闹腾的时候 , 很多想“透口气”的城里人来此打卡拍照 。 桃花没了也不要紧 , “要不了多久 , 就挂果了 。 有些城里人 , 就爱这一口童年的味道 , 每年来此摘果 , 都成老朋友了 。 ”老汉说 , 摘果随意 , 给些碎银就可 , 不给也成 。
老汉陪我们聊天 , 彼此说起人生壮阔、跌宕 , 他孙子可就无趣了 。 这里也实在没啥可玩耍的 , 他时而扛着椅子打转转 , 时而与小狗嬉戏 。 小子此时自得其乐 , 但更多的时光里 , 是一份对父母的思念 。 老汉说 , 爷爷奶奶再好 , 也代替不了父母的爱 。
我对老汉说 , 我弟弟也是医务工作者 。 疫情一来 , 同样各处值守 。 这两年多 , 只要接到任务 , 离家远赴防控一线 , 一两个月不回家也是寻常之事 。 有时 , 他把六七岁的儿子托付给爸妈照看 。 我去探望父母时 , 在屋里独自玩“挖车”玩具玩到无趣至极的小侄儿 , 就如同看见救星 , 拉着我一起玩耍 。
在得不到爸爸拥抱亲昵的那些日子里 , 小侄儿几乎没提过爸爸 。 但是有一个晚上 , 他突然说 , “我想爸爸了 。 ”
母亲把他的话学给我听 , 我心有戚戚 。
老汉听了我的话 , 也显然共情了 。 他熟知我弟弟工作的那所医院 。 我向来把弟弟的尽职视为当然 , 他干了这份工作就得干干好 , 就如同我年轻时当兵 , 报效国家亦无二话 。 而我极少想到的是 , 世间一位位“战士”慷慨履职的背后 , 是无数家人的默默支持 , 如老汉 , 如我父母……
【疫情|夜读|与一位逆行者的父亲聊天】月圆了 , 月光打在我们的脸上 , 照见了一份无声的心潮澎湃 。 此时 , 一句“但愿人长久” , 尽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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