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一生与你擦肩而过》之后｜散文郑洪杰( 二 ) |华子|小小说选刊|戴楼|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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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
那年小芳18岁。
小芳像许多戴楼的姑娘一样，穿一条丝光蓝裤子，花格洋布褂，黑帮绣花鞋，顶一条绿头巾，绿头巾下露出两条黑辫子。
小芳不爱讲话，高兴时就笑一笑，不高兴就谁也不理，最多的时候是静静地用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稀罕的事，看喜欢的人。
比如知青文华。
文华刚来的那天，偏僻闭塞的戴楼添了个白脸的“洋学生” ，都跑来看。知青点那间茅屋挤满了人。队长李洪说，老少爷们都回去吧，反正从今天起文华就是咱三队的社员了，让他歇歇喘口气，再拾掇拾掇。于是一屋子人都走光了。文华扫完地正要出门倒垃圾，一抬头见一姑娘在大门外，正悄悄地看他。喂，你是三队的吧，进来吧。文华友好地招呼。这一招呼把那姑娘羞得脸一红，嘴一抿笑一笑，一闪身不见了。不一会儿来了位老汉，没待文华客套老汉就说，你是刚来的知识青年吧？队长说了，你到我家吃派饭，吃三天哩。文华说谢谢，就随老汉去了。到了老汉家，只见那姑娘正在锅屋忙得一头汗。见文华来，姑娘又羞答答地笑一笑，随后往灶膛里塞把柴，一拉风箱，火旺起来，映得姑娘像蒙了层云霞。老汉说，小芳，这是……对，你叫文华吧？小芳，这是你文华哥。姑娘便羞涩地叫，文华哥。文华才知道，姑娘叫小芳。
三天派饭，小芳每天从自留地挖来新鲜的菜做给文华吃。看文华咬煎饼那副吃力的样子，小芳就打来细面做面条，还偷偷地埋俩鸡蛋在碗里。文华一扒，见有鸡蛋便一愣，小芳忙使个眼色。文华很感激，就说，小芳你去过徐州没有？小芳笑笑摇摇头。文华说，什么时候我回家，你就跟我去玩几天。小芳睁大眼惊喜地说，真的？见文华诚恳的点头，她犹豫一下，又摇摇头说，那人家会咋说？
三天一过，文华又要到别家吃派饭去了，走时他送给小芳一块香胰子（香皂），一盒百雀玲护肤膏。小芳接过，喜不自禁地看了又看，用手绢包了几层，装进箱子里。
队长照顾文华，分给他的活儿多在场上。文华就在场上与妇女干些轻松的活儿。小媳妇都爱跟文华开玩笑、拉闲呱，问文华徐州是啥样子，最高的楼有几丈高，烙馍是咋烙得那么薄？这时的小芳就躲在小媳妇的身后，暗暗地看文华。回到家里，小芳就默默地坐在自己屋里愣神儿，又打开箱子，拿出香胰子和百雀玲闻一闻。爹看见了，就背过脸去，摇摇头。爹看出了女儿的心事。
那晚，小芳收工回家拿了顶军帽来，没做饭就一水又一水的洗，还取出那块香胰子擦了又擦。爹就说，往后，别人的东西别带家里洗。爹看出那是文华的帽子，也看出了小芳的心思。小芳跟爹解释，说几个人在场上疯，把文华哥的帽子扔来转去的，掉到牲口槽里了，还沾一帽子料沫。收罢工走在路上，是我要过来的，别人又没见，怕啥？爹就叹了口气，说，头几年，咱这也来过知青，后来都一个个走了。这次他也不会待长的，横竖得离开戴楼。小芳听了，眼一红，钻进屋半天没出来。
小芳想问问文华哥，知青真的还回城吗？但小芳始终没好意思问。她把属于自己的心思深深地埋在心底，把对文华的纯情和执拗的爱千针万线地纳进一双鞋垫，并在夜里顶着月亮，偷偷地塞进文华的门缝，她小心地呵护着心中的秘密。

文华|《一生与你擦肩而过》之后｜散文 郑洪杰( 二 )

文华|《一生与你擦肩而过》之后｜散文郑洪杰(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