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白衣河的源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对跋涉遥远千里去寻根的人加深了理解,这一种感情显得摸不着、也说不清 。
那年春节前夕,我回到了老家:江苏丰县 。
好久没回有里,梦中才能呼吸到的空气,终于呼吸到了 。
沿途,我望着窗外,夜幕早已将美丽的风景掩盖了起来 , 侄子告诉我:现在变化可大了 , 净是高楼,路也宽了不少 。他也有些调侃地说:“嘿嘿 , 大爷,这些风景也有些心酸 。”

丰县白衣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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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庄上
【丰县白衣河的源头】 到了俺的庄上,我看到了弟弟家的两层小楼,若是放在南方,就是别墅了 。“现在咱庄上,家家都是这样,前院的那个谁还建了三层楼,就在南场北面大坑沿上 , 那个大坑都填上了 。明天再到庄上去转转 。”
第二天 , 起了个大早 。
出门左转,即是俺庄上的南北路,两米宽,铺上了沙子,如果是两辆车相向而行,错车都有些困难,当然,在庄里的路上开车的,都不是外人,最多也是方圆几里的人家,保准一问,就知道他家长的大名,都亲戚里道的,孩子外出时,家长多半会再三嘱咐:“开车慢一点,大年年,见人都要打招呼,不要充大 。还有不要拉喇叭,吓着小孩可就不好了......”父母怕什么?担心什么?孩子可能当时感到太啰嗦了,然而 , 长大后,自己便重复着父母当初的话语 。就这样,一代一代地重复着,时间久了 , 形成了风俗,形成了文化 , 每一个村民都是有文化的人,文化早已入髓 。
顶头碰见家后的大哥,“兄里来,起这么早,冷不”,大哥虽然上了年纪,但声音还是那么洪亮,挎着个杈(读CHA)子 , 嘴里吸着个烟,很明显火早已熄灭,烟纸早已沾在大哥的下嘴唇上,随着长长的寒气飘动着,“兄里 , 来家里烤烤火,我这不睡不着,去地里拾拾粪 , 在家里也是嫌着 。”
丰县白衣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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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实实在在的就在那里
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我想了好多 。家后的大哥是那么得热心 , 在庄上,不管是谁,从来没有与他红过脸,他对任何人的调侃,都是一笑而过 。有一次,他与我谈过他人对生活的感悟,他说:“兄里来,你看看,谁家容易啊,都是从苦日里爬出来的,有双手,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大哥没有讲什么大道理 , 但确深藏丰富的哲理 。其实,知识与智慧有着不同点 , 有智慧的人不一定要拥有书本上的文化知识,但有了丰厚的知识,并不意味着你拥有智慧,智慧来源于生活体验 , 而经验是优于教育的 。
顺着庄里的南北路,我前行着 。
路两边都是我熟悉的泥土,树木,尤其是那高高的槐树和梧桐树,都早已刻在了我的心坎上 , 泥土早已融入血液里,父辈们忙碌的身影、小时候我在路边玩耍大爷从南场里回来逗我的场景、与发小们一起打拉子相互加油的声音......都晃若昨日 。
一个人为什么要爱自己的家乡,一个人为什么不管身居何处,都会对家乡抱有独特的感情,如果一定要回答,应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因为家乡培育了自己 。中国当代女作家茹志鹃曾在其《故乡情》一文中写道:“说实在话,世上有许许多多比乡土更加美妙 , 更加怡人的地方 。但独有乡是‘我的’ 。它像母亲一样,无可选择 。”每当读此文时,我都大脑中浮现家乡的风景 , 无论美的,抑或不够美的,都一样,是亲爱的,是“我的” 。它虽然不会让人时时挂念 , 但却让人终生难以忘怀,这就是故乡,人人都有的故土之情 。
“这不是我家的大黄吗“,我内心一阵窃喜,但它一溜烟地跑啦,我望着“大黄狗”,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大黄”是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狗 , 很可爱,毛色黄黄的 , 没有一点杂色,还是从东边的大娘家寄的,也就直接“抱过来的” , 我从小养着它,给他吃、领它玩,事实上,最后,也不知是我领它还是它领我了,反正关系很好,有时候走亲戚一阵时间,我一回家门,就“白白......”,大黄就立即摇着尾巴向我奔来,于是,我便立即把大黄的前脚提起,背着它狂奔,然后 , 放下它,它便与我赛跑......大黄是我的好朋友,永远 。
家乡的冬天,很冷 。但,那只是体外,每逢踏上那片热土,我就立马感到内心热烘烘的,如喝了60度的老白干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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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
远远看见了南河 , 她是方圆十几里居住村民的“母亲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她重新焕发了青春 , 新挖的白衣河,高高河堤上栽满了槐树 , 河堤的内沿栽满了芦苇,我记得它们的成长过程 , 那是很艰辛的,小小的槐树苗一个个孤怜怜地站在河堤上,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风 , 它们无可奈何......唯有艰强地长成大树 。每个生产队都安排了一个老人看河堤,俺们庄上看河堤的是前院和后院的两个大爷,我们的生产队负责西边的一段 , 从俺庄上正对的河堤到韩庄闸一段河堤,俺大爷对于这段河堤的看护非常认真,吃住都在河堤上 , 大娘有时说他老人家“真傻!你说下个河堤吃个饭有啥啊,家里来个客(读KEI),还得上河堤上去,你说过年 , 人家都来叩头,也得到河堤上去叩 , 唉 。”大爷是一个十分较真的人,“我不在河堤上,树要谁被偷了,咋办?河堤上的土要是被拉了,又咋办?”自那开始起,大娘也就不再提及此事,大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 有时也说说软话:“好啦,生产队不让我干了 , 我就不干了 。”后来,承包了,生产队没有了,大爷走下了河堤 。
望着眼前的白衣河 , 她苍老了很多,满脸皱纹,脸上的每一个纹道都写满了深沉,只有与她一起成长的村民才知道她的历史功勋 。
站在河堤上,望着俺的庄子 , 我高声呼喊:“我来了,我来了......”声音传出很远 , 却没有回音 。
故乡,这就是我实实在在的故乡 。
201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