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离开北上广的人,又回来了( 三 )


职场生涯最艰难的时候 , 瑜仔感觉 , 身边同事无一人与她交流 , 她在午休等空闲时间也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守在工位上 。 有时 , 即使她已经告知了领导工作中遇到困难 , 领导仍会将一些棘手的事情交付于她 , 如果瑜仔未能快速解决问题 , 对方便会以她能力欠佳为由 , 当着其他同事的面将她痛骂一番 。
在高压下 , 瑜仔开始整宿睡不着觉 , 头发大把脱落 , 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几乎成了日常 。 她的父母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些变化 , 在他们看来 , 瑜仔的工作已经优于多数人 , 只要善于自我调节 , 职场上的矛盾尽可消除 。
(图/图虫创意)
坚持一年多后 , 数次打击瑜仔的领导约谈了她 , 要求她要么接受降薪调岗的安排 , 要么收拾东西主动请辞 。 尚无去路的瑜仔选择了前者 , 她的工资缩减了10% , 但工作量却只增不减 , 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失落等情绪瞬间迸发 。 她找到在香港工作时认识的心理督导师 , 按照对方给出的建议进行了心理健康评估 , 最后被确诊为中度抑郁症 。 那时 , 她对家人的态度每况愈下 , 与父母沟通时 , 总是说不上两句话就以大声嘶吼和埋怨收尾 。
调岗两个月后 , 瑜仔主动请辞 , 离开了那家公司 , 此后她又在多家企业就职 , 但返回香港的心却从未消减 。 时隔近十年后 , 瑜仔也终于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从广州返回香港的机会 。
家乡与房子、户籍等无关 , 只与人的归属感紧密相连
再次踏上曾经求学的这片土地 , 瑜仔几乎因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落泪 。 她的工作签证仍无法办理 , 但全粤语的交流环境疏解了她人生的大部分焦虑 。 她将住处的花园变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 每天坐在花园内画卡通画 , 这是她最喜欢的缓解情绪的方式 。
最开始 , 瑜仔为别人免费邮寄画有卡通画的明信片 , 渐渐地 , 她的画作吸引了不少粉丝 , 不少人开始付费购买明信片 。 这一肯定行为使瑜仔从内心深处感到满足 , 她发觉自己不再是硕大机器上的一枚螺丝钉 , 而是一朵花 , 她能在小小的花园里开出自己的颜色 , 也能拥有自己的芬芳 。
李希含返回北京后 , 成为了一家教育机构的文案策划专员 , 后因行业调整离职 , 并再次返回四川 。 她在四川参加了公务员考试 , 但成绩不理想 , 也曾试过再找工作 , 可想到之前在家被频繁催婚、被人议论的场景 , 又再次返回了北京 。
(图/图虫创意)
第三次在北京求职、生活 , 李希含已能客观感知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 。 疫情三年后 , 年轻人不断涌入北京 , 自己原本每周能收到四次面试机会 , 如今缩减至两次 , 有时甚至一次面试都没有;虽然熟悉的环境缓解了小城市适龄未婚女性的焦虑 , 但“北漂”的事实又加剧了不安感 。 李希含明白 , 难以得到的户口、高昂的房价等因素交织在一起 , 终会让她有朝一日选择回到老家 。 她已思索出——至少对自己而言——在北京求职的意义:努力工作 , 用工作所得在家乡所在的小县城或省会购买一套房产 , 然后白天上班 ,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 , 偶尔回家找父母团圆 。
返回上海后 , Kiyo找到之前的房东 , 很快入住了心仪的房子 。 即使仍是在没有亲人和房子的城市生活 , Kiyo也变得自洽了许多 。 她经常会想起在济南工作期间 , 自己断断续续阅读的与哲学、逻辑有关的书 , 这些书告诉她 , 人无须将注意力放在夸张奢靡之事上 , 中庸乃是为人处事的上佳之道 。
2023年5月25日 , 北京 。 一对情侣躺在商场外的空地上放空 。 (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