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们|红楼梦:共情,是生命的最高级( 二 )


在那样一个时代,宝玉作为贵族阶级的公子,不可能有绝对的自由。封建家庭一边赋予他无上的荣华和富贵,一边却要求他恪守方方面面的束缚和限制。
然而,向往自由和真情的他,却特立独行,成为母亲口中的“混世魔王”。他不怕人说,也不怕人打,对世俗传统、封建礼法,不屑一顾。
父亲贾政不断训诫和打骂,对他无奈又失望,直呼他为“孽障”。宝钗、袭人这样的“贤良”好言规劝,他也不以为意,因为她们不懂他。
贾府的下人兴儿说他“成天家疯疯癫癫的,说话人也不懂,干的事人也不知。”婆子们说他:“外像好,里头糊涂。”
然而,俗人哪知宝玉的可贵之处?他不爱读世俗之书,不喜结交达官显贵,无心官宦仕途。他只听从内心的声音,接纳自己这个世间“浊物”。
初会黛玉,见独独自己有玉,而黛玉众姐妹都没有,他怒而摔玉,率性地反抗这种“不平等”。
大观园刚建成,他谨遵父命,给各处题匾额对联,文思泉涌,绽放绝妙的才情。
女儿们|红楼梦:共情,是生命的最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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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社里,他自号怡红公子,与姐妹们作海棠诗、菊花诗。怡红院的生日夜宴上,丫鬟们自掏腰包,置办酒席给他庆生。姐妹们更是齐齐聚在他的身边,和他吟诗唱曲、开怀畅饮。
他就这样赖在脂粉堆里、繁花丛中,欣赏和感受着大观园女儿们的纯真和热情,也活出自己的恣意青春。
同父异母的弟弟贾环,假装失手推倒灯油,企图把他烫伤。尽管他脸上都是燎泡,但还是说“有些疼,不碍事儿。明日老太太问起来,我就说是自己烫的好了”。不为别人的恶意而怀恨,只为别人能不被牵累,而心安。
因为蒋玉菡一事,被父亲一顿毒打,眼看丢掉性命,他没有求饶一声。黛玉劝他改过,他却说:“我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不为父亲的狠心而伤感,只为难得的友情而心甘。
古人有句诗:“无情何必生此世,有爱终须累此身。”有许多人把信念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而贾宝玉的理想信念就是一个“情”字,他把“情”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正因这种真诚洒脱、至情至性,他获得与秦钟、湘莲、玉菡等有情男儿的义气之交,收获黛玉铭心刻骨的爱恋和姐妹们的信任,收获晴雯等人的赤胆忠心。
身处封建王朝的圣殿,他本可以凭借权势走上仕途之路,本可以倚仗富贵颐指气使、倚仗宠爱而呼风唤雨,本可以轻松斩获一份天赐的“金玉良缘”,而他却选择了听从本心、固守纯真、悲天悯人,选择了做一回贾宝玉,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真正共情的人,能体谅别人,更能认识自己、接纳自己,无条件地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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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评价贾宝玉:“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 贾宝玉感同身受着红楼女儿们的悲欢哀乐,关心挂念身边人的曲折命运,比她们本人还要操心,还要忧深虑远。
金钏之死,他悲伤如斯,不顾凤姐的生日,遥遥出城祭奠,内心为她鸣冤。晴雯离世,他洒泪泣血,作《芙蓉女儿诔》。其中一句:“箝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对悲剧背后的坏人和坏制度,表示强烈的愤慨。
迎春外嫁,他以一曲《紫菱洲歌》,激情控诉:“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此时迎春虽已搬出大观园,但尚未和“中山狼”孙绍祖拜堂成亲,婚后的生活还祸福难料。然而,清醒的宝玉已从心底发出悲吟,他已经有了不祥之感。
薛蟠新娶夏金桂,贾宝玉早早就为香菱的命运担忧。因为二尤的悲剧犹在眼前,他痛楚地预测到香菱的将来。然而,红楼一梦,世人难醒。他的不安溢于言表,却无人理解。单纯的香菱,更对他报以一番恼怒和误解。他只得愁眉不展,陷入深深的忧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