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笔记史料“三世说”——《近现代史料笔记丛刊·十卷本》读后

史料|笔记史料“三世说”——《近现代史料笔记丛刊·十卷本》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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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现代史料笔记丛刊·十卷本》上海书店出版社,2020年12月出版按:近日获读上海书店出版社新版《近现代史料笔记丛刊》,共十卷,收笔记三十七种,六千余页,近四百万字,颇见其厚重。其中大部分曾翻检,部分曾精读。回想往昔集中阅读近代笔记史料之时,已匆匆十余年,此次重拾,如面晤旧雨,不免也生出一些新思。笔记作为一种文体或者史料,在今天看来,大概并不太为人熟悉。这当然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是时代的变迁,现今一般民众的生活中,是基本接触不到这样一些文字的(有例外,之后会提及)。相应的,读书人或者学者,又基本不再以这样的方式去写作,否则且不说教职,可能学位都难以获得。所以只存在于过去,如今不太易见,且不太有参照物的东西,理解起来的确不太容易。另一个涉及时间线索而更具有结构性的变化,在于现代学科的形成后,割裂了传统的书目学术体系,不同内容的笔记会被切割分到各个现代学科中。此前说到的一些例外,主要就是被归入文学领域的一些笔记,以三言二拍、《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等为代表的,或许顶着“文学名著”的招牌,或许选编入语文教科书,在普通人里有着一定数量的阅读者,当然这些阅读者很可能也不清楚此类书籍的笔记属性。
其次,由于其自身特点,笔记的面目本来也不那么清晰,在今人看来更是如此。从形式上来说,笔记没有诗词曲赋的格律限制,也没有章回小说等主题上的连贯,更不似公文因涉及具体事务而有相应的流程规范。从内容上来说,笔记又显得包罗万象。即便从最简单的“望文生义”字面意思来理解,笔记也是比较不亲近读者的。就拿当代的几套笔记丛书的命名来看,或如上海书店社这套称之“史料笔记”,或又有称之“笔记史料”,另有别种形式相类者,或称之“笔记小说”,或直接称之“笔记”皆有。至于每种的名称,则更是各种斋号加上“笔记”“札记”,乃至“丛脞”“脞录”“摭忆”等现代汉语中不太出现的词汇,很难让读者预判其中的内容,容易产生疏离感。相比之下,某某日记、文集、往来书信或者公文、报刊就比较容易一目了然,尽管现在电报已经不复存在,将来报刊等可能也有一样的命运。
【 史料|笔记史料“三世说”——《近现代史料笔记丛刊·十卷本》读后】正因为如此,笔记作为文体,基本上在大众的视野中消失,而作为史料,根据自身的经历,不少历史专业科班出身的本科生甚至硕士生都闻之茫然。
笔记一体,根据来新夏的观点“始于汉魏,兴于唐宋,盛于明清”,正如他所言,笔记出现在汉魏,当时无论从字义还是文体来说都算方兴未艾。从一开始,笔记大抵就具有了“散”和“杂”的特性,在成为一类之前,“笔记”一词即表示与诗赋相对之无格律文字。若以后世的四部分类法看,笔记则较近于子部文献(此处承同事罗琴教授提示),抛开对于先秦诸子的固有印象,《吕氏春秋》之类篇幅较长的书籍与后来的笔记观之相差无几。以今日的标准来看,两汉魏晋之间,类似《十洲记》《搜神记》之类的志怪笔记和《世说新语》之类可作为史料笔记的文献已经出现。至于唐宋明清,则笔记蔚为大观,内容上也千差万别,或可谓包罗万象。当然,从广义上来讲,一些今天被视作学术札记的著作,或也能包纳进笔记之中,这些札记相较而言,无论是内容还是条目都更有条理和统系。
尽管笔记一体包罗万象,但可能正因为此,既“散”又“杂”,且从其起源来看,即与志怪和传说脱不开干系,故而当笔记作为一种史料的时候,往往和所谓“稗官野史”联系在一起,被看做级别比较低的史料,可靠性不太高。以至于有些初学者,被告诫或自觉地不太敢用其进行说明分析,害怕自己的文章一旦使用这些材料,就被认为是段位比较低者,其实大可不必。因为笔记中大量神秘主义或因果报应的内容,在今人观之,确实可能不具有事实上的真实性,不过倒是也有思想史层面或人心层面的真实性,可挖掘之处非常丰富,此处不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