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的虏怎么写( 二 )


“而”是转折词,承钦宗“阴冀觌不奉诏,得以为解”而转 。他不是“不奉诏”,而是“不复辞”,颇有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概 。
他不是下笔艰难,而是“一挥立就”,颇有文思泉涌、兴会淋漓的神情 。读者不禁要猜想:他也许并非写降表,而是草檄文、抒忠愤、斥仇敌吧!这样的猜想是合乎情理的,然而猜错了 。
他不仅写的是降表,而且比一般的降表更不像样子:“过为贬损,以媚虏人”!这封降表,被收入《大金吊伐录》卷下,里面有这样的句子:“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以宋朝的臣子而写出这样辱国媚敌的文字,够无耻的了!行文至此,已揭露得十分深刻;但作者意犹未尽,继“一挥立就”之后又“赞”了一句:“词甚精丽” 。“一挥立就”,言其不假思索;“词甚精丽”,言其精雕细刻 。
既“一挥而就”,又“词甚精丽”,就引出了关键性的一句:“如宿成者” 。意思是:那降表好像早就写好了一样 。
用了个“如”字,话没说死,却更耐人寻味 。看样子,这家伙早就瞅准了这笔媚敌求荣的买卖,事前打好了腹稿 。
孙觌写降表,“过为贬损,以媚虏人”,效果如何呢?以下就写效果:“虏人大喜,至以大宗城卤获妇饷之 。”“大宗城”,语出《诗经·大雅·板》“大宗维翰”、“宗子维城” 。
大宗,强族;宗子,同姓 。“大宗城”在这里指金统治者的同姓权贵 。
“虏人”见降表“大喜”,“喜”得以至于把同姓权贵抢来的妇女赏给他 。那么,他是否当着钦宗的面领赏呢?“觌亦不辞”,他公然领了赏!他领的赏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敌人抢来的妇女啊!这一层只三句,作者从敌人喜而给赏和孙觌欣然领赏两方面对这个无耻之徒作了进一步揭露 。
孙觌写降表,其原因、经过、效果都写了,还有什么可写呢?读下文,看到作者还写了更重要的东西:(孙觌)其后每语人曰:“人不胜天久矣;古今祸乱,莫非天之所为 。而一时之士,欲以人力胜之,是以多败事而少成功,而身以不免焉 。
孟子所谓‘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者,盖谓此也 。” 第一句中的“其后”,特意指出这是在写降表之后 。
孙觌经常向别人宣传他写降表的理论根据,其要点是:金人入侵,中原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天之所为” 。一切民族英雄、爱国人民浴血抗战,都是“逆天”;“逆天者亡”,咎由自取 。
他自己写降表、媚敌求荣,则是“顺天”;“顺天者存”,还得了赏赐 。——这一套卖国理论、汉奸逻辑,稍有正义感的人连听都不愿听 。
而孙觌这家伙,不但好意思讲出口,还经常地,振振有词地向别人宣扬,真不知人间还有什么羞耻事!写降表的理论根据,通过孙觌的“每语人”,也写完了,还写什么呢?还写别人听到他的宣传之后的反应:或戏之曰:“然则子之在虏营也,顺天为已甚矣!其寿而康也宜哉!” 这位听了孙觌投降理论的人把那投降理论运用于孙觌写降表的实践,刺了他一下:“既然如此,那么,你在敌营中写降表,‘顺天’的确顺得太过分了,你如今这样长寿,又这样安康,这真是很应该的啊!” 作者接着写了两句:“觌惭无以应 。闻者快之 。”
就结束了全文 。作者从惩罚民族败类的创作心理出发,是要写出“闻者快之”才肯搁笔的;而“觌惭无以应”,则是“闻者快之”的前提 。
然而从孙觌其人的本质看,他在听到人家说他“寿而康也宜哉”之后,很可能洋洋得意地重复说:“宜哉!宜哉!”在《万俟卨墓志铭》里,他不是公然说岳飞该杀、杀岳飞是万俟卨的“功劳”吗?这篇短文有几个特点值得注意 。孙觌的丑行秽迹很多,都可记;作者只记其写降表,突出一斑而全豹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