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者|三星堆考古札记?丨夏天·三号坑内外

作者介绍:李明斌,上海大学特聘教授、上海大学博物馆馆长
闷热的季节、扑面的热浪让人不太敢在遗址区长时间逗留。静风状态下的成都平原,时常被厚厚的云层所罩盖,好像一块巨大无边的被子盖着,体感湿热,令人焦躁。
考古者|三星堆考古札记?丨夏天·三号坑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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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神的对话(摄影:李明斌)
六月中旬的一天早上,我和上海大学三星堆考古队年轻的队员们一同上工,住地、发掘现场,茂盛的树林、低垂的竹林和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无一不在告诉人们,盛夏已经来临。然而,闷热潮湿天气下的三星堆祭祀发掘区,依然活跃着一群年轻的身影,发掘舱里,年轻的他们依然热情而专业。
越来越多的考古细节出现,对于揭示和研究三星堆文明,提供了越来越有价值的线索。考古过程不仅仅是技术性的发掘、清理,更重要的是最大可能还原埋藏过程、埋藏后的状况,而器物之间的埋藏关系,对于研究埋藏行为和行为背后的精神层面以及相关历史问题等,具有至关重要的价值。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考古发掘过程必然是考古研究的重要内容,考古者的现场观察、判断、记录和清理、提取,以及所运用的科技手段和由此形成的所有记录形式与成果,都应是相关研究的重要资料和依据,而不仅仅是刊印出版后的考古报告或研究论文。本轮考古发掘“填土全部采集”和发掘全过程的信息采集记录,应是这种研究型发掘理念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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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坑的青铜器(摄影:李明斌)
到六月下旬,经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博物馆和上海大学考古队等持续而辛苦的清理与提取,三号坑器物层由满坑象牙铺陈,逐渐变成了满眼几乎都是青铜器。经允许,我在徐斐宏博士的陪同下,得以匍匐在升降平台(现场称之为“车”),在头灯的照明下,随着“车”的移动和暂停,仔仔细细地近距离“扫”了一遍、鼻尖数次差点触到“醒来”的秘宝。
器物由北而南有:头像、眼形器、面具、圆尊、方尊、罍、(顶坛)人像、树、大面具、顶尊人像、头像、眼形器……交错叠压,琳琅满目,着实让考古者获得感满满。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几乎是在坑的正中间,树干的东南侧,有一件被“揉成一团”的金器,静卧在铜器和美石(玉器)间,十分夺眼。是金面具?还是新器型?
由于要“找”出该件金器的轮廓,考古者按发掘规程要求,适度向下清理,仿佛可以看到金器下侧方泛黄的生土——一种人为活动前就已经存在的土壤。此信息提示我们,三号坑的中部和南部一样,大致还有不到20厘米堆积厚度,可能就到了和“隔壁”四号坑一样的生土层了。生土层的全面出现,宣告一个考古遗迹单位(如四号坑)的发掘工作告一段落。
在金器的东北向,有一不太熟知的青铜器,一朵四瓣样的“花蕾”向上突出空中,其茎部被极似1986年发掘二号坑所出大神树的带树干镂空炯纹圆环所压,因此也不能看得很真切。但是,这件带树干镂空炯纹圆环的出现,是新的一件青铜神树?还是原二号坑大神树的一部分?如果是,那将是一株怎样体量的大神树?这个问题,恐还是得由进一步的发掘和修复来给出答案。目前,只能安静地等待。
在青铜大面具的东侧,另一件被“揉成一团”的金器为三根象牙“包围”着。
三号坑的器物堆积,让人不由得想起1986年发掘的二号坑情形。从器物类别、材质和分层堆积对比,多有相似度,加上两坑的方向、形制和面积大小又如此近似,让我们目前有较充分的理由推测两坑同属一组,或者,两坑器物埋藏的时间应在相近的一个时间段里?如果经过修复,分别出自两坑的出土物残件能拼接成为同一件器物,两坑的埋藏时间可大致推测更加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