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王维的《鸟鸣涧》乍一看是一首山水诗,其实是佛家修炼的三层境界( 二 )


春山,在诗人眼中,是美眉的比喻;春涧,那是女子明眸的传神。眉山目水,一直是诗人心中美丽女子的意向,这眉山目水间的高低,那是令人陶醉的男欢女爱的律动,千百年来让男人和女人心驰神往,甚至沉溺沉沦不能自拔。远有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中有陆游的“钗头凤”,悲情凄绝有梁祝化蝶,更有纳兰那句让人销魂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情之一字,具有消骨蚀魂的魔力,令人沉醉消磨。然而,佛家修炼,就是要不断地去掉情而升华为慈悲。
王维自以为经过数十年的修炼,已然将男欢女爱看淡看轻,甚至是于心无挂了。因此,才有了“夜静春山空”的自得。这情之表征的“春山”既然空了,那内境自然是一片空明了,这不是到了佛家所说的空的境界了吗?!
且慢,这空的境界是因为藉助了夜静的帮助,按庄子的说法,依然是有所依托的。当外界环境形成干扰时,这心境未必就空明不惑了。因此,就有了“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的波动。
“月出”二字极是精妙,简单两字,就用形象的手法展现了心境干扰的外境。何以“月出”这一悄然的情状能让酣睡的鸟儿受惊呢?原来,这月夜在人们心目中,乃是相思相爱的寄托。看看以下诗句便一目了然。


佛家|王维的《鸟鸣涧》乍一看是一首山水诗,其实是佛家修炼的三层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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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这是张九龄《望月怀远》中的诗句,这诗句被人们公认为男欢女爱的美妙表述,还有那“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的缠绵悱恻,又多少人能抗拒得了。
所以,这无声的“月出”,比猛虎还要惊人!诗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那一株情根,被这月光朗朗的一照,立刻惊醒跳动,于是,化作山鸟,不时的在春涧上鸣叫。
这春涧用的又是及其精妙,春,就是春山,那是美女俏眉传情的意向,涧,就是两山之间的溪水,一如那含情脉脉的眼波。春涧,不就是那情山爱水吗?!而那在春涧上鸣叫的山鸟,不就是那情的迸发欢叫吗?
而王维在短短二十个字的诗中竟然用了两个春字,足见春字用意特别,绝非表面化解读的那样,把春山理解为春天的山岭,把春涧理解为春天的涧水。更合乎情理的当是以春山、春涧代表情感,用一个春山还嫌不够,还要再用春涧把眉山目水都写出来。
所以,王维在第二句“夜静春山空”后,忽然明白了,自己所谓的空,其实不过是表面的空,内心深处其实还留着情根。因此,返观内视,一下就明白了自己所谓的空是在静夜衬托下展现出来的,其实,并没有达到真正的空。这样的心境,在受到月光蛊惑时,春山涧水间隐藏的情愫,便被激发出来,不自禁的犹如欢快的山鸟,不时地鸣叫。
这样的峰回路转,实在是奇妙,犹如静水忽然起波澜,一下把寂静的情状搅动成勃勃的春潮,冲垮了静空的表象,显露出诗人似空非空、似明非明的真实境界。
这一反观内照,着实惊醒了诗人。原来自以为修佛数十年,情早已修去,谁知道,这催生情愫的月光一照,内心躁动的情愫依然鸟鸣。


佛家|王维的《鸟鸣涧》乍一看是一首山水诗,其实是佛家修炼的三层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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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视自己的内心世界,这是提升心境的契机。正是藉着这一惊醒,王维期望达到的第三层境界便呼之欲出。
返本归真,这是佛道两家修炼的最终目标。而大道的修炼,就是要去掉一切的欲望和执著,尤其是情的执著,返回到本源最真最善的状态。而藉助于外界环境的帮助而达到的空明境界,并非真正的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