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当代散文|纳凉

文/王凤华
当代散文|当代散文|纳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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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到了三伏天,在我们老家有夜晚纳凉的习惯。那时候家里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晚饭后,大人们洗刷完毕,喂完了牛、喂完了猪,屋里落好蚊帐,就没事儿了,随手把屋门一关,走了出去。
天色渐黑,炊烟已散去。夜风吹来,滤去了一天的燥热,顿觉阵阵凉爽,消除了一天的疲惫。地面上还有些余热,村庄渐渐安静下来。
胡同里的奶奶、婶子、大娘陆续地到村前的大柳树下来纳凉。大人们先用扫帚把树下的那片地扫干净,然后铺上凉席,凉席是各家用麦秸秆编结的,躺在上面能闻到麦秸的清香。
有时,上了年纪的人会在凉席旁边放个收音机,也叫戏匣子,咿咿呀呀地唱着《锁麟囊》、《对花枪》什么的,大家也不去听唱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有人趁着夜色,打着手电筒,顺着村前的那些柳树逮 “知了爬”,一晚上能逮好多个呢,拿回家洗净,用盐水腌上,第二天中午在油锅里一炸,咸香、焦脆!是一种令人垂涎的美味。
奶奶、婶子、大娘每人摇一把大蒲扇,一边扇来凉风,还能扇跑蚊子。奶奶们穿的白汗衫,是用自家地里的棉花纺成的线织成的布,自己用针线缝制的,透气、吸汗,穿着舒服,裹着小脚的老奶奶就是这个村庄的历史。她们盘腿坐在凉席上,摇着蒲扇乘凉,说些老年间的事儿,再说说村子里的新鲜事,拉拉家常。一会儿惋惜那么般配的春生和玉鲜没走到一起,一会儿说刚过门的和顺家的媳妇通情达理、心灵手巧,模样儿长得俊俏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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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补课班、也没有作业负担的我们,偎在老奶奶身边,数星星、听故事。夜空那么纯净、星星那么亮,我们躺在凉席上,仰着脸看夜空,牵牛星、织女星,还有像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镶嵌在深蓝色的夜幕上,晶莹澄澈。老奶奶讲着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我们出神地听着。
夜晚的树下有时凉风习习,有时树叶似乎纹丝不动。蛐蛐在暗地里小声地鸣唱,知了没日没夜不停地叫着,杜梨树上的杜梨鸟一天到晚地唱着“伏里、伏里”,一再提醒着人们,现在是伏天。西边大湾里的青蛙“滚儿呱、滚儿呱”地叫着,此起彼伏,好像是说着丰年。各家的狗在院子里忠诚地看家护院,胡同里不时会有几声狗叫。
男人们光着膀子出来,有的人肩膀上还搭个毛巾,三五个人拿个马扎一坐,抽一袋旱烟,话题自然离不开庄稼的长势、地里的收成还有秋后的修房盖屋。泡一壶粗茶,一边说话,一边一碗儿一碗儿地倒着、喝着,不图什么雅兴,庄稼人只是为了解渴、解暑。从远处看,他们烟袋锅儿里的红光一闪一闪的。
小小子儿夏天是光着屁股的,在胡同里、在村口你追我赶的,一身土一身汗,累了,就撒娇地往大人怀里钻,当娘的嗔怪他像个“小土驴”。有的小小子啃着一块黑子黄瓤的大西瓜,西瓜汁顺着小肚皮往下流,这样的小脏孩儿一会儿就被母亲牵回家,放进大铝盆里洗澡去了。
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和手机,更没有抖音、快手和视频号,时间是实打实的分分秒秒。老奶奶的蒲扇摇着慢时光,日子慢条斯理,简单从容,有滋有味。
村南头,不远处的那块地里,玉米、花生、毛豆和棉花的长势正好,庄稼、青草和野花的香气若隐若现地飘过来,湿漉漉甜丝丝的,夏天的夜晚真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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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已凉,蝉鸣渐弱、蛙声渐小,只有蟋蟀和蛐蛐依旧断断续续地坚持唱着,孩子困了,已在母亲怀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