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田六子|【潍坊小说】郭建华：?田六子卖瓜秧 |郭建华|俏俏|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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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六子卖瓜秧
作者 | 郭建华
老婆掀开锅盖，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棒子粥，递给田六子。田六子伸手去接，被烫了一下，手猛地抽了回来。 “啪”的一声，锅台前就多了一只破碗，四仰八叉地躺在黄灿灿的稀粥里。老婆怯怯地看了田六子一眼。田六子以眼还眼，狠狠地剜了老婆一眼。其后再无声息。两个“哑巴”闷头完成了这顿窝窝头就咸菜的早餐。
田六子一推饭碗，掏出二指宽的纸条儿，撒了烟末儿，懒洋洋地卷了起来。老婆瞅着田六子，赔着小心问：“天不早了，你还上不上集？”田六子又狠狠剜了老婆一眼，吼了一句“催命啊？”只管闷头卷着手中的烟卷儿。
两口子在院子里打了两个火炕，育上地瓜秧。原本只为自己栽的，可自留地栽完以后，还剩下半个火炕。秧子齐刷刷、直挺挺，又黑又壮，可惜季节有些晚了，再卖不掉，就卖不上价钱去了。两口子起了个大早，急急火火扽秧子，指望上集卖个好价钱。
田六子弯腰背起用湿漉漉的破麻袋片裹着的地瓜秧，觉得两腿有点沉。大清早就摔破一个碗，晦气呀！今天这个集……想到那只躺在黄灿灿的稀粥里的破碗，田六子心里就七上八下，打不起精神。
老婆站在门口，看着田六子蔫鸡一般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急得冒火，嘴上却还是赔着小心，提醒道：“快些走吧。别去晚了，卖不了……”
田六子回过头，骂一句“臭嘴！”赌气迈动了沉重的双腿。晦气呀！打破饭碗不说，又来了一句“卖不了” 。今天这个集……唉！
被晦气笼罩着的田六子，刚刚走到胡同口，只听“嘎巴”一声，背上的包裹就掉到了地上，差点砸了他的脚后跟。田六子将手中的半截绳子头狠狠地扔到地上，瞅着散落一地的地瓜秧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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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成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抬头看看田六子，低头看看瓜秧，问道：“咋了？”
老光棍儿五成在村子里自称“活神仙” 。谁家丢了鸡、少了鹅，无奈之际，就去找五成“掐算” ，看能不能找到，往哪个方向去找。谁家媳妇有了喜，急于知道是男是女，也去找五成“掐算” 。五成说自己长着“天眼” ，睁眼一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明二白。说着了，五成少不了得一盒廉价的香烟。说人家怀了“龙胎” ，生下来却是丫头，五成那“天眼”就难免被骂几句“瞎眼”“狗眼”“近视眼” 。 “瞎眼”也好， “狗眼”也罢，事到临头，人们还是断不了去找五成“掐算” 。五成青不青、蓝不蓝的中山装口袋里，就时不时装着半盒廉价的香烟。
【上田六子|【潍坊小说】郭建华：?田六子卖瓜秧】“咋了？”五成又看一眼田六子， “上集卖去呀？”田六子没好气地说：“不卖了！拿回家喂牛去！”五成很上心地打量着地上的瓜秧，咕哝着“好秧子，是好秧子……”抬头问田六子：“这么好的地瓜秧凭什么喂牛？你有钱烧的吗？别跟钱作对，快收拾收拾上集吧！”田六子仍一肚子气， “上集也卖不了！晦气！晦气透了！”
五成知道，田六子“揣着黄历走路” ，最讲究阴阳八卦、黄道黑道。他倒背双手，脸对脸地瞅了田六子好一阵子，很是严肃地说：“刚才我开了‘天眼’ ，看见你眼前一条金光大道，闪闪发亮。你今天好运气呀！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贵人相助、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