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夜星辰周而复始的交替中,它们跳出惊心动魄的生命之舞(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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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却决定为两株不知名姓的树 , 停留下来 。 因为 , 我的双脚被它们起舞时发出的幸福的尖叫阻止 , 似乎前方是满地荆棘 , 我不得不惊慌地收住前行的脚步 。 如果两株树遥遥相望 , 一个居于普照寺旁 , 每日沐浴晨钟暮鼓 , 一个长于洗砚池边 , 在鹅叫声声中 , 临水静默 , 我必会将它们忽略 。 但它们却簇拥在一起 , 仿佛从一粒种子时 , 就相约不弃不离 。 也或许 , 人们刚刚将其中的一株移植到园中 , 另外一株饱满的种子 , 便被鸟儿衔着 , 从远方风尘仆仆地赶来 。 此时的春天 , 刚刚抵达临水的古城 , 万物在鸟雀的鸣叫声中 , 睁开惺忪的睡眼 。 一切都是新鲜蓬勃的 。 煦暖的阳光慵懒地洒满园林 , 迎春的花朵早已开到荼蘼 。 僧人诵经的声音 , 让人想要倚在春天的墙根上 , 舒适地眯眼睡一会 。 这只从南方飞来的鸟儿 , 在这璀璨的春光里有些眩晕 , 它张开喉咙放声歌唱 。 那粒种子 , 就这样悄然滑落 , 隐入泥土 。 没有人在意一粒种子的消失 , 就连当初千里迢迢带它来到此地的鸟儿 , 也呼啦一声飞入高空 , 将它忘记 。 于是它在春雨中 , 永不停歇地向着泥土的深处伸展 , 又在春天的声声呼唤中 , 越过其中一株盘绕的根基 , 在某一个清晨 , 顶着晨露 , 破土而出 。
许多年后的某一天 , 我无意中途经此地 , 便看到了这两株将生命舞成热烈的“8”字形的树 。 夏天时满树氤氲的绿色 , 已经零落成泥 。 瘦削的树枝在干冷的草坪上 , 投下恍惚的影子 。 它们有着相似的冷寂与淡然 , 园林中的一切 , 钟声、鸟鸣、人语、水声 , 全都化为可有可无的背景 。 就连日月星辰 , 也都无关紧要 。 它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相爱 , 起舞 , 如痴如醉 , 物我两忘 。 一阵风过 , 它们亲密挽着的手臂 , 也只是发出细微的颤抖 。
|在日夜星辰周而复始的交替中,它们跳出惊心动魄的生命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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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如何在漫长的岁月中 , 执拗地相爱 , 沉默地起舞 , 义无反顾 , 不弃不离?一墙之隔的洗砚池小学校园里 , 每日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 大雄宝殿里僧人念经的声音 , 日日穿过故居围墙 , 散落书院街巷 。 世间的一切事物 , 都在这个古城里 , 按照生命的法则 , 落地新生 , 或者衰老死亡 。 唯有这两株无名的树 , 世人将它们忘记 , 它们也忘记世人 。 它们只为爱情而生 。 于是 , 在日夜星辰周而复始的交替中 , 它们默默地积聚着力量 , 最终跳出这场惊心动魄的生命之舞 。
这是两株树无声无息的舞蹈 , 没有音乐 , 没有观众 , 没有掌声 。 它们旁若无人地起舞 , 私语 , 倾诉 , 凝视 。 以天为幕 , 以地为席 , 根基缠绕着根基 , 枝叶牵引着枝叶 , 额头轻触着额头 。 我站在那里 , 因为这一场盛大的舞会而身心震动 。 没有谁能阻止这一场树与树的深爱 。 它们来自完全不同的生命 , 却奇异地相拥在一起 , 成为完美和谐的一体 。
我这样想着 , 深情地再看一眼它们 , 便转身离去 。
稿件责编:何晶新媒体编辑:李凌俊
图片来源:摄图网
1981·文学报40周年·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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