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故乡的那片竹林

行云流水的秋天 , 连风都带着颜色 , 风吹过林子 , 树木被染成五颜六色 。 此时我正摊开稿子坐在书桌前 , 窗外的那棵银杏满树金黄 , 这意味着壮美的秋色即将结束 , 隆隆严冬即将来临 。
我的故乡在大凉山 , 故乡老屋的西边也有几棵银杏树 , 树枝碗口般粗大 , 笔直地站在路旁 , 想必此时也已身披灿灿铠甲 。 老屋的东边有口古井 , 泉水甘冽 , 终年不枯 。 古井旁有块台地 , 台地上是一片茂盛的竹林 。 这片竹林是母亲在我小时候栽的 , 那时母亲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苦笋吃 , 就托人寻了两株苦竹苗引种 , 后来又陆续栽了慈竹、水竹等 。 如今 , 两根苦竹苗早已不见踪影 , 但生命的张力依然在这里充分体现 , 随着竹鞭在地下悄无声息的延展 , 倔强的竹子把这片台地挤得满满的 , 还在随着春天的脚步不断扩大 。
在我小时候 , 苦笋可是稀罕货 。 春天到了 , 我们兄弟几人就盼望着吃苦笋 。 如果有一天 , 哪颗笋苞从竹林里冒出了地面 , 我们几个小吃货就兴奋地跑去告诉母亲 。 母亲却说 , 正月发芽二月花、三月四月顶呱呱 , 吃苦笋的时间还早 。 我们左等右等 , 终于等到母亲挖笋子的日子了 。 我们手端箢箕 , 满心欢喜 , 跟在母亲身后 。 母亲用锄头小心地把笋子周围的土刨去 , 再把苦笋挖出来 。 新鲜出土的苦笋胖胖的、嫩嫩的 , 如同刚降生的婴儿 , 楚楚动人 。 母亲把粗短肥美的笋子拿到集市上去卖 , 如果有卖剩的便绕个道给外公外婆送去 。 母亲卖了苦笋 , 买上块肉 , 回到家里 , 用那些剩下的细瘦的苦笋给我们做苦笋肉片汤 , 那香味至今还在我心头萦绕 。 后来上学读到苏东坡“可使食无肉 , 不可居无竹”的诗句 , 我便想 , 东坡先生你可不知道 , 我们这些小孩子那是既想食有肉 , 又想居有竹 。
笋子长出地面 , 一种叫“笋子虫”的动物也随着出现了 。 笋子虫学名竹象 , 因它的头管细长 , 如同大象的鼻子而得名 。 笋子虫有六条腿 , 两条前腿就像螳螂的两把大刀 , 尖锐有力 , 能死死地抱住竹笋 , 以便它那细长的头管像钻头一样钻破笋壳 , 钻进竹笋里 , 享受那美味的笋汁 。 被笋子虫钻过的竹笋 , 大多都发育不良 , 甚至会死去 , 所以笋子虫是害虫 。 那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模仿着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 勇敢地去捉害虫 。
捉笋子虫眼睛要尖 , 稍有动静它就会飞走 。 如果发现哪颗竹笋上扒有笋子虫 , 我们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 把手轻轻地、慢慢地伸到它的背后 , 然后猛地一捏 , 笋子虫就被捉住了 。 笋子虫也是一道美味菜肴 , 如果你去山村旅游 , 恰好碰上了油炸笋子虫、炒笋虫仔 , 那你就有口福了 。
【小时候|故乡的那片竹林】小时候我还从竹林里砍下竹子 , 做过套小鸟的套子 。 取一截慈竹 , 钻个孔 , 插上一根略细的苦竹竿或水竹竿 , 拴根细绳 , 设上机关 , 砌上圈套 , 再用稻穗之类的食物作诱饵 。 小鸟去吃时 , 就会触发机关 , 苦竹竿或水竹竿的弹性迅速拉紧绳子 , 小鸟的脚就会被套住 。 可惜鸟儿太机灵 , 大多数不会上当 , 或是鸟儿有什么高招 , 诱饵倒是吃了 , 机关却没触动 。 记得有一次 , 机关被触动了 , 但不见鸟儿的踪影 , 走近一看 , 一地的羽毛 , 原来 , 被套住的鸟儿被小猫吃掉了 。 我们还用细竹竿做成弓 , 用小树枝当箭 , 往草垛里射 , 谁射中一箭 , 就吃一颗炒黄豆或者炒豌豆 , 直到大家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吃完 , 游戏才结束 。 那个时候竹林里还有间堆草木灰的茅草屋 , 我抬上椅子和凳子 , 去茅草屋里写作文 , 字里行间就有了一股竹子的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