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歌!「小说」茅永辉专栏 | 归 巢( 三 )


缓过劲来,诗嘉佯装一副郑重其事,说:“你又瘦又小的个头,做护士还挺合适,不过......”“不过什么?”诗嘉觉得,毕竟是嬉闹,说出来也无妨:“你长这么黑,会不会把小朋友吓哭啊?”
风停了,树静了,两个少男少女变得一声不吭。谁能想到,本来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两颗滚烫的心在峻厉的寒冷中走失了20多年。或许,宇超起初就很在意类似的玩笑,只是一次次迁就与忍让着,这样的迁就与忍让终归要爆发的,无奈诗嘉向来浑然不知。宇超猛然间狮吼:“你白,你白,还不是赖兮兮的黄毛丫头。”
诗嘉慌了神傻了眼:“我的确是黄毛丫头,但说你一句黑,最多也就是‘毛头小子’的意思,你犯得着吗?”
“犯得着,犯得着。”
“好,好,犯得着,好了吧?”诗嘉紧追:“宇超,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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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步两回头,诗嘉一路走到学校也没等来宇超。教室里,宇超的坐位空着,没等诗嘉来得及惊讶,已明显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朝向了自己。声音不大,也弄不清具体来自哪个方向,却已然灌满了诗嘉的耳道:“龚宇超出走啦,不会是因为她吧?”“那小子怎么回事,说不见真的就不见那,真有种!”诗嘉没再走向自己的坐位,一个回转径直冲向操场,漫无目的地狂奔、狂奔,最终双手捧住操场尽头的那棵白杨树,她要让参天大树给宇超捎去胸中的怨气:“龚宇超,你听好了,你就是个孬种!既然你敢做‘东飞伯劳’,那我就敢做‘西飞燕’,看咱俩谁狠!”
凡歌她今天一大早开始就很有点心神不宁,自当眼前这位“苑思梁”从诊疗床上坐起的那一瞬间,立马就想到那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那个让自己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犯得着”。“苑思梁”会是“龚宇超”?又瘦又小加又黑的,真能变成又壮又高加又白?凡歌下意识地转到男人的身后,一惊,真像!清楚记得,宇超的右耳朵背面就有个小小凸点。凡歌医生知道,人的耳朵变化是极其缓慢的,莫非果真是他?
“这位先生,您在床沿稍坐片刻,一会儿我再给您做个心电图,没有异常就可以放心。”凡歌她不再忍心于“先生”前面带上那个“苑”。她让男人稍等,自己离开诊疗室,走到诊所外,就是要去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归整一下思路,平复一下情绪。不是他,什么都好说;真的是他,该怎么办?迷茫中撞了东又撞西,已经有点麻木,宁可让希望继续在前头等着自己,凡歌她再也不想眼前会残忍上演希望落空的一幕。想到这里,凡歌感到坦然。她不再把情急之下想到的做心电图一招看成是什么算计谋略,而是当作可以一防行为冒失,二防再遭失望的良苦之策。
“先生,您这多么像是大平原上的小湖泊。”凡歌她想到用做心电图的办法,本是为了避免唐突,可是,当她明白无误看到了男人腹部上方的那块胎记时,依旧忘乎所以地喊出了声。
“施医生,您在说什么?小湖泊?”男人如梦初醒,脱口问道:“那你还常常见到高山红日吗?”
学校球场边,龚宇超以他那惯有的洒脱,一把将外套翻下,顺手扔给了亦步亦趋的梁诗嘉,诗嘉接过外套:“我是你的跟班还是队医那?”“一兼双职吧。”“去你的。哎,你打算球衣里面穿衬衣吗?”“哦,差点忘了。请你转过身去。”“你是什么金枝玉叶,还......”宇超不就是为找个乐子才这样说,诗嘉迅即反应过来,没再上当到底:“别说,你那枚印章盖得还真鲜亮。”宇超笑哈哈:“你才发现吗?这叫大平原上的小湖泊。”诗嘉跟着乐开:“为这一块黑斑你都能这样形容,那人家要是长个高山红日 ,还不得作一首诗呀!”球场上很闹,诗嘉说话声音很小,但她还是满脸通红,自己这是犯的哪门子糊涂。只见宇超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他显然是听清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