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契尼|慈父做点恶,但丁也会宽恕我?( 二 )


是慈父也是骗子
作为“三联剧”中的喜剧 , 《贾尼·斯基基》的“男一号”贾尼·斯基基是一个费加罗式的智多星和能人 , 他还有费加罗并不具备的一个特长——模仿他人的嗓音和腔调说话 。 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躺在床上假装病危而实际已经去世的好友博索·多纳蒂 , 惟妙惟肖地模仿博索的声音 , 重立遗嘱 , 对博索在留下的遗嘱中写明要捐献给教堂的遗产进行了重新分配 , 将最值钱的骡子、房屋和磨坊给到了他自己名下 , 而那些气急败坏的亲戚们却无计可施 , 因为他们和贾尼·斯基基是同谋 , 揭穿贾尼·斯基基 , 他们也会有灭顶之灾!
扮演贾尼·斯基基的男中音歌唱家刘嵩虎曾在国家大剧院制作的多部歌剧中表现出他的喜剧才能 。 六年前 , 在多尼采蒂的《爱之甘醇》中 , 他扮演的军曹贝尔科雷率领队伍行进时 , 本来用意大利语演唱的歌剧突然响起了宏亮地道的中文:“一!二!一!一!二!一!大点声儿!大点声儿……”而在《贾尼·斯基基》中 , 直到剧终临近他都没有进行“语言穿越” ,但在最后一刻 , 他突然摘下“语言面具” , 用中文与观众直接对话:“女士们、先生们!大家觉得博索的财产这样分合理吗?为了我女儿的幸福 , 哪怕伟大的但丁先生把我送进地狱 , 我也只能如此了!但 , 如果今晚我的表演让你们满意 , 我想但丁先生一定会宽恕我的!那么请大家为我欢呼助威吧!”
2015年的《爱的甘醇》是由意大利导演皮埃尔·弗朗切斯科·马埃斯特里尼执导的 , 刘嵩虎的中文台词是他自己灵机一动向导演建议并被欣然接受 , 相比之下 , 这次《贾尼·斯基基》中刘嵩虎的剧终发问和恳请但丁宽恕则显示出一种具有统一感的思路 。 对于这样一部歌剧的情节 , 以说代唱 , 以母语替代歌剧原来的语言 , 为剧中人进行辩护 , 有独特的意义 。 但丁《神曲》所标明的故事发生时间是1299年 , 但在七个多世纪后的今天 , 为争夺遗产而篡改遗嘱的事仍然屡见不鲜 。 即使是按照意大利“即兴喜剧”的套路 , 即贾尼·斯基基的行为“让骗子受骗”——骗子是去世的博索·多纳蒂的那些贪婪的亲戚 , 那么贾尼·斯基基的行为仍难以摆脱骗取他人财富之嫌 。
《我亲爱的爸爸》
为闹剧注入诗意
意大利即兴喜剧中常见的篡改遗嘱就常常会与一个爱情故事相连 。 在《贾尼·斯基基》中 , “只有剧终的爱情二重唱让这场骗局弥漫了一层美好色彩 。 ”而美好爱情的两位当事人 , 一为贾尼·斯基基的女儿劳蕾塔 , 一为博索·多纳蒂的表妹齐塔的侄子里努乔(男高音薛皓垠扮演) , 因为女方没有丰厚嫁妆 , 这桩婚事受到男方家族的反对 。 劳蕾塔恳求她的父亲让她能够与心上人成婚时 , 唱出了不仅是这部歌剧中最著名的咏叹调 , 也是古今所有的歌剧中最脍炙人口的咏叹调之一的《我亲爱的爸爸》 。
根据作家E.M.福斯特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中 , 导演詹姆斯·伊沃里以女高音歌唱家卡纳瓦演唱的《我亲爱的爸爸》作为片头 , 将两位剧中人露茜和她的表姐夏洛特 , 也将观众带到了意大利的佛罗伦萨 , 也让这首咏叹调为无数并非歌剧爱好者的电影观众所熟悉 。
作为歌剧 , 真正让《贾尼·斯基基》“弥漫了一层美好色彩”的与其说是剧终的爱情二重唱 , 不如更准确地说是甜美的《我亲爱的爸爸》 , 如同天赐的旋律为一场“遗产闹剧”注入了诗意和魅力 。 劳蕾塔的扮演者张文沁在演唱这首举世闻名的咏叹调时 , 虽没有我们听得耳熟能详的卡拉斯、卡纳瓦或乔治乌的雍容气度 , 却未必不是更契合戏剧情境的“本色”演绎——她轻盈纤细的歌唱塑造的是一个沉浸于爱情而无暇顾及其他的女孩 , 对爸爸恳求且要挟:“如果我不能爱他 , 我就会站到老桥上 , 跳到阿尔诺河中!”这个优美的旋律在劳蕾塔演唱她的咏叹调之前已经在她的心上人里努乔的咏叹调中由乐队演奏过了 , 在吕嘉指挥下 , 乐团将它演奏得比在一些著名的唱片录音中都更加清晰动人 。 摄影/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