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小剧场·大码头|观小剧场粤剧《金莲》:我不是“潘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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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浒传》《金瓶梅》到今天,“潘金莲”已然成为了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小剧场粤剧《金莲》则另辟蹊径,以梦境与现实交织的方式,聚焦于金莲心理状态的刻画及命运抉择的过程,重构潘金莲的悲惨人生,试图为众人展现一个不同于以往想象的潘金莲。而从整体呈现方式上,无论影像装置、舞美设计亦或是音乐创作,都体现出这部剧强烈的前卫戏剧观念与演剧模式,其实验性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自观众入场到剧目开演前,荧屏上反复播放着不同人群对潘金莲的印象与看法,有人用“荡妇”一词形容,有人认为她或有苦衷但立刻被身旁朋友反驳。被采访者大多对于潘金莲有着强烈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也蔓延至现场,由此在剧目上演前便已逐渐建构起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将观演者先一步拉入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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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这种预设的铺陈于开场后仍在持续——没有主角的登场,也没有唱腔的展示,导演选择以象征和隐喻的手法拉开演出序幕。红色灯光下,戴面具的旁白者手持人偶穿过观演者出现在舞台上,后将人偶愤而砸入舞台前端装满细沙的透明缸中。我想这个装满细沙的透明缸或许有两重含义:既是金莲身处封建制度下的悲惨命运;也指自古至今普世价值对其近乎暴力的道德评判。无论出于哪种含义,任金莲再作挣扎,最后也只能禁锢、淹没在这个无形的禁闭空间中。随后,另外几位戴面具的旁白者相继上台,绕着归于舞台中间的金莲来回踱步,嘴里念着杀人的话:“勾引!”“通奸!”“谋杀!”而这些词正是众人给“潘金莲”贴上的标签。此时的舞美与音乐也耐人寻味——整个舞台铺满红色,既象征着金莲赤诚的爱恋与美好的向往,也暗示着残酷的现实与悲惨的结局;钢琴则敲击出尖锐的不协和音响,营造压抑、不安、痛苦的氛围。此刻,表演、灯光与音乐三位一体,将剧场空间成功塑造为特定的文化空间,即导演所谓的“裁决场”,而台下众人也不仅仅是“观”,更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参与和互动。这种多维度的冲击,也在无形中推动着观演者反思对于潘金莲的固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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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作为一部粤剧,其乐队配置可谓新颖,包括高胡、扬琴、古筝、箫、笛、唢呐等传统乐器,以及钢琴、小提琴、大提琴、沙鼓等西洋乐器。不仅是乐器上的中西碰撞,剧目还以《梁祝》和时代曲《梦中人》等大家耳熟能详的曲调作为主题音调并进行了改编创作。传统音乐与流行音乐的交融无疑更能让观演者沉浸其中,产生共情。在音乐烘托下,台上表演最具戏剧张力的一段当属张大户逼迫金莲嫁给武大郎的剧情,从躲避、对峙、反抗到妥协,金莲与张大户这一番的对白由钢琴与沙鼓作短促的节奏型伴奏,紧张的气氛油然而生,直到最后金莲的一声“我!嫁!”音乐戛然而止,这留白为金莲的语气平添一分绝望,之后宣泄而下的音符则展现了金莲剧烈而绝望的内心波动,也令观演者有了更为生动的感官体验。
作品最后以一段预先拍摄好的影像作为结束,金莲一身古代扮相行走在现代的不同场景间,周围不乏路人,双方却形成了无法触摸亦无法打破的结界。于是,舞台上呈现的梦境也好、现实也罢,刚刚发生在剧场空间的一切都因这段影像的真实性而消解。影像似乎在诉说,舞台上是金莲的梦,而整场演出则像观演者的梦,人们对于潘金莲的印象和评价,一直都是演出伊始的“勾引”!“通奸”!“谋杀”!这个影像装置不仅造成了观演者的巨大落差,更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