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木|扁担和水桶那根|圆木|扁担|母亲|我家|水缸

儿时生活在小南河，父母要到有水龙头的地方去挑水——虽然那是井水，但并不是传统的辘轳老井，而是通过管道抽取的地下水。我记忆中的很多晨光里，父亲或母亲，肩头担一根扁担，那扁担前后各自下垂一条铁链，左手和右手一手扶着一根，颤颤巍巍地如同踩了弹簧一般回来。
我父亲是下乡知青，他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对于贫下中农也常以审视眼光看待。他总说我家的器物比起周围农人家庭如何先进，比如我家的那个扁担即如此，它是扁担的样子，其最大特点是“扁” ，而别人家的扁担很多只是一根圆木，两头拴上铁丝以及挂钩，圆木再坠上两桶水，肩膀压力犹大。我家的扁担是竹子做的，并非一根，而是“三接头”样式，有头有尾，充分运用力学原理，使得扁担在颤动的时候有弹力，以减轻肩膀的压力。只可惜，那根扁担早就丢掉了。家里还曾储存有一根老扁担，它也很老，也是一根扁木，曾在我的一个地下室里放了十年，当我搬家到团泊的时候，带走了几乎所有老物件，但我的父亲却一时心急，把那根扁担锯掉当做了木柴。
不用的时候，扁担立于墙边，水桶置于一侧；有时扁担也平放在两个水桶之上，或者在休息时，它成为劳动者的一个座位，人坐在一根扁担之上，显得更为悠然。但当它被用起来的时候，则是个神奇的好东西，你道它还是一根木头或竹棒吗？它那时能把水桶的重量转移到肩膀上，并能分担些重量，真叫有所担当。须知两个满桶的水是很重的，我见过有的半大小子或妇女，只能前后分别挑半桶水，挑回来的总共只是一桶水，尤其是在远距离的时候。而真正的劳力也不会挑满一桶，因为走路时一起一伏，使得水花飞溅，自然会浪费很多。水挑进屋，将两只桶摘钩，先后向水缸里倾泻，那种哗的一响，飞瀑一般气势磅礴，似乎水缸都在摇曳，也充满着喜悦之情。
我们那里早先挑水是有时间段的，所以在挑水的时候，才排起了长队。这时候一条扁担担在两只水桶上，排队的人便坐在扁担上。当时人们管水桶不叫水桶，而叫水筲。
我母亲常常回忆，我爷爷曾经把西楼的一棵葡萄移栽到小南河院子里，爷爷坐在一个马扎上，让母亲挑水浇地。母亲则一挑一挑地把水挑来，又一桶一桶地把水倒在园圃里，水汩汩而流，直到把葡萄的根茎乃至枝梢的须子上浇得都吐出水珠，这才作罢。
有一年，我家西墙外由于电线短路着火了，火光冲天，周围每户的水桶都派上用场。其实那无济于事，颇有精卫填海的味道，那只是一种愿景，家里水缸能盛下几桶水呢，很快就见底了。我见过以前很多深宅大院的人家都有个存水的大缸，能起到消防作用，但若遇到熊熊烈火，也是枉然。
【圆木|扁担和水桶】那场大火我至今记忆犹新，它的起因是因为电，如果没有电，火势不会有那么大。科技促使传统的东西发生改变，电路和水缸完全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但很快自来水入户，水也追上了电的时代。这个时候，扁担和水桶失去了基本作用。水缸伴随着自来水又存在了一个阶段，然后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