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秦汉与隋唐之间——《六朝文明》述评( 二 )


魏晋南北朝的文明形态与统一时期的汉代和唐代都不同,具有从汉文明向唐文明的过渡特征,总体上是汉代传统的延续,但不断有新的文化因素注入,如北方游牧民族文化、中西亚异域文明、佛教文明等,经过三百多年多种文化因素的融合,最终成就了灿烂的隋唐文明新气象。丁爱博在叙述伊始写下了这样的导语,“当亚当和夏娃逃离伊甸园的时候,亚当安慰哭泣中的伴侣。‘别哭,亲爱的,一切都是暂时的’”,这正是对魏晋南北朝文明的过渡性特征的恰当概括。
为揭示魏晋南北朝文明的过渡性特征,《六朝文明》以“发展”与“变迁”为线索将零散的考古材料贯穿起来,分四个板块进行阐述。一是城市形态的演变。对南北方各中心城市的建设历程和主要遗存作了介绍,虽然没能吸收近些年城市考古的最新成果,但还是勾勒出了一条清晰的汉唐之间城市形态的演变脉络,准确把握了中国古代城市的政治和礼仪特质,而且结合历史文献与考古遗迹描绘了曾经生动的城市生活。二是丧葬礼俗的变迁。分阶段和地域叙述了墓葬建筑、墓地设施和墓内陈设,从丧葬礼仪行为的视角讨论了魏晋南北朝的丧葬文化源流。三是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用出土器物和图像资料叙述了日常生活中的家具、服饰、食物、交通方式、娱乐等,结合历史文献对南北方的文化差异作了精彩的讨论。四是佛教与道教。认为外来佛教对魏晋南北朝社会与思想的影响远大于本土的道教,因此这部分主要是对佛教艺术的讨论,通过佛教造像、寺院和石窟寺遗存考察了佛教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对佛教初传中国的路线、佛教艺术的中国化等重要议题都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值得一提的是,丁爱博对以上问题的讨论,并不是站在“他者”的视角,而是站在中国文化的立场所作的观察,如对佛教、祆教等外来艺术的讨论,并没有强调对中国文化的改变,而是强调这些外来文化因素的中国化,这点是符合客观情况的,也足见他对中国文明的理解是比较深刻的。
隋唐#秦汉与隋唐之间——《六朝文明》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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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太原娄睿墓墓道壁画(局部)。山西省博物馆藏
隋唐#秦汉与隋唐之间——《六朝文明》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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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棺盖“列女传图”正面部分。山西省博物馆藏
著与译之间的学术交往
丁爱博很早就立下了向他的老师薛爱华(Edward Schafer)看齐的目标,希望能写成一部类似于《唐代的外来文明》(吴玉贵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六朝文明专著。现在看来,这部积三十年之力而写成的《六朝文明》达到了他的预期,完全可以与薛爱华的著作媲美,二者称得上西方汉学家关于中国中古文明研究的“双璧”。丁爱博早年求学于华盛顿大学、台湾师范大学、芝加哥大学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后又任教于夏威夷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斯坦福大学,教学和研究方向一直聚焦于魏晋南北朝时期。除了《六朝文明》外,他还撰有《早期中古中国的政治与社会》等重要著作。丁爱博在魏晋南北朝研究领域持续耕耘六十余载,年逾九十仍笔耕不辍,2019年又主编出版了《剑桥中国史·六朝卷》。他称得上是最懂魏晋南北朝史的外国人之一。
我深知《六朝文明》对丁爱博本人以及对学术界的意义,因此作为译者,我丝毫不敢马虎。翻译的工作量和难度都很大,除了要“啃”完600多页的原著外,还要对400多篇考古报告、近50种古代文献的篇名和卷目一一核查,要将历史文献引文还原为通行版本的中文,因此前后竟耗时四年之久。好在我不是一个人在工作,而是一直在与丁爱博合作,每译完一章就发给他审读,返回后再做修改,还有多次面对面讨论,这种工作模式持续数年,因此,现在呈现给读者的这个译本,是我与丁爱博紧密合作的成果。在与丁爱博长达十余年的交往中,我也常常受到他个性的感染,他不仅是一位严谨和勤奋的学者,也是一位温厚谦逊的长者,深具“温良谦恭让”的中国传统美德,不知是因为研究中国传统文化而受到了熏陶呢,还是因为本来有此美德而投身中国传统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