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能|胡钉铰其人其诗

提到打油诗 , 往往将张打油、胡钉铰二人相提并论 , “张打油”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 诗也就那么一首咏雪的五绝:“江山一笼统 , 井上黑窟窿 。 黄狗身上白 , 白狗身上肿 。 ”但是传播甚广 , 名气极大 , 体现了幽默的力量 。 胡钉铰的知名度要小得多 。 《唐诗纪事》卷二八载:“令能 , 圃田(今河南中牟)隐者 , 少为负局锼钉之业 , 以所居列子之里 , 家贫 , 遇茶果必祭列子 , 以求聪明 。 或梦人剖其腹 , 以一卷书内(纳)之 , 遂能吟咏 , 禅学尤邃 。 世谓‘胡钉铰’者也 。 贞元(785—805)、元和(806—820)间人 。 ”可知“胡钉铰”确为中唐时代的诗人 , 作品通俗尖新 , 很有水平 , 但后来的知名度好像比较低 , 连他的本名胡令能也不甚为今人所知 。
“张打油”或说唐朝人 , 或说元朝人 , 除了那一首黄狗白狗的诗以外 , 其余一概不详 。 “胡钉铰”完全不同 , 其原名、籍贯、活动的年代、早年的职业、后来的身份 , 这些基本的信息一应俱全 。 可惜“钉铰”一词后来不甚通行 , 也没有“钉铰诗”的提法 。 “负局锼钉”大约是磨镜、补碗的意思 , 在我老家的口语里 , 补碗称为锔碗:瓷碗被打破了 , 只要那碎片是齐全的 , 就可以请工匠师傅用一种特别小的铜钉把它钉起来 , 继续用 。 鲁迅小说《风波》里曾经提到“十八个铜钉的饭碗” , 这种补过的碗 , 我小时候用过 , 现在是看不到了 。
胡令能师傅的诗 , 《全唐诗》(卷七二七)录入四首 , 试举两首来看:
日暮堂前花蕊娇 , 争拈小笔上床描 。 绣成安向春园里 , 引得黄莺下柳条 。 (《咏绣障》)
忽闻梅福来相访 , 笑着荷衣出草堂 。 儿童不惯见车马 , 争入芦花深处藏 。 (《喜圃田韩少府见访》)
【令能|胡钉铰其人其诗】《咏绣障》形容绣花女工所绣的屏风水平极高 , 黄莺以为上面的花朵是真的 , 向这里飞来 。 此诗曾入选社科院文学所编注的《唐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 。 后一首诗中的少府指县尉 , 县里的长官很排场地来看望胡令能 , 小孩子们赶紧藏起来——看来此时胡师傅已经成为一方名流 , 或所谓社会贤达了 。
胡令能其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儒林外史》末尾写到的那四位身在草野而实为琴棋书画高手的奇人 。 乡里市井之中自有一流高人 , 古往今来 , 无不如此 。
胡令能的诗很接地气 , 但并不怎么幽默 , 不免让张打油占了上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