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耷|八大山人:世界以痛吻我,给个白眼如何( 五 )


正如研究者所指出的那样 , 八大山人将篆书的中锋笔法用于行楷草书 , 避免了唐代以来楷书用笔强调起收两端而中部疲软的“中怯”之不足 , 探索出一条暗合晋人笔法又适合于行草运笔的路数 。 这是在书法系统之内进行的 , 作为画家的八大山人并未仅限于在书法系统之内搞化合 , 而是将其在书法系统的参悟运用于绘画系统 。
朱耷|八大山人:世界以痛吻我,给个白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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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八大山人 孤禽图
八大山人的以书入画 , 不是简单的书画拼加 , 也不是把绘画变成纯抽象的符号 , 而是将书法语言因素渗透到绘画中去 , 使绘画语言更加丰富 。 书和画虽然都属于视觉艺术 , 都有意象的因素 , 但分属两个系统 , 书法以抽象的文字符号为表现媒介 , 而绘画则要“应物象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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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八大山人 虬枝苍鹰图
八大山人既深知“书画道殊 , 不可浑诘” ,又意识到画法可以兼之书法 , 在创作实践中将书法的笔法和空间构成渗入绘画之中 。 八大山人的以书入画主要体现在晚年 , 在其早年的学习阶段 , 尽管书法和绘画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 但两个系统的联系不密切还属于各自为战 。 大约在60岁后 , 以书入画的迹象日益突出 。 他的以书入画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以书法丰富而内敛的中锋行笔运用于绘画的挥写 , 二是用书法抽象的空间构成处理画面的造型布白 。 越至晚年 , 八大山人的绘画笔墨越显得朗润浑厚 , 这得力于把篆书含蓄有力的笔法融入绘画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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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八大山人 鹭石图
64岁的作品《鱼鸭图卷》笔触趋向圆和 , 约65岁的《荷塘戏禽图卷》为“圆弧皴” , 用中锋表现石壁 , 66岁的《鸟石杂画册》笔触浑厚 , 69岁时的作品可以看出有了篆书笔意 , 到了72岁的《河上花图卷》 , 更是篆书笔法 , 荷梗是直接用朗润的篆书笔法写出的 。 八大山人晚年喜画山水 , 也多以中锋用笔 , 画法勾勒多于皴擦 , 树石圆厚 。 前面已指出 , 八大山人在造型上是极尽夸张变形的 , 画石上大下小、画鸟鼓腹缩颈、画树干上粗下细 , 给人一种危立不稳的“失重”感 , 而稳健圆润的中锋用笔又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失重”的压力 。 奇古造型和稳健用笔的结合 , 既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 又经得住反复品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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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八大山人 1698年作 松下双鹰
八大山人绘画奇古的造型 , 也可看出与其书法的空间结构有着许多的相似 。 石的上大下小 , 鸟的鼓腹缩颈、弓背露一足 , 树干的上粗下细等失重造型都能从其书法结体的空间结构中找到渊源关系 。 从其书法作品草书五言联“采药逢三岛 , 寻真遇九仙”和《安晚册》中的“安晚”二字及晚年经常书写的“涉事” 等墨迹中 , 可以看到八大山人在安排字体空间时 , 常常是上大下小 , 或中间宽阔上下两端收缩 。 明白“画法兼之书法”至理的八大山人将这些书法上抽象的空间结构转换到绘画的造型 , 形成了不同于前人的个性特征 。 再进一步观察 , 八大山人绘画构图的图形在指向上往往指向右上方 , 以小圆弧联结两段基本对称的弧线 , 其实在他的书法结体中 , 也有着两段弧线合围的、指向右上方的梭形空间 。 在笔者看来 , 这也是八大山人以书入画、将书法的图形运用于绘画的一个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