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里的中国!符号里,写着“中国”( 二 )


然而,作为一种文学的研究方法,“文史互证”有其局限性。具体而言,趋于客观化的文学批评,很有可能消解作品的审美属性。在《元白诗笺证稿》中,为了进一步证实《长恨歌》叙事的“虚构性”,陈寅恪又对“长生殿”的空间构成进行历史考据。在空间上,陈寅恪最终发现:“唐代宫中长生殿虽为寝殿,独华清宫之长生殿为祀神之斋宫。神道清严,不可阑入儿女猥琐。乐天未入翰林,犹不谙国家典故,习于世俗,未及详察,遂致失言。”诗人的艺术虚构,被其认为是作品的“败笔”。
站在文学鉴赏的立场,这样的分析,读起来让人略感“扫兴”。在叙事的过程中,诗人对男女爱情主角在仙宫、梦境相会的美好场景进行想象,并不刻意追求历史层面上的真实性。同时,这些虚构的部分增加了诗歌的情感力量和艺术韵味。文学文本与历史材料的相互阐释,对于审美层面的一些问题未必能够予以有效论证,这种研究范式并不属于万能的法宝。
从学术史的眼光来看,《符号里的中国》在一定的程度上弥补了“文史互证”研究方法的局限性。此书以古代文学与文化为考察中心,建构了历史与现实的关系,兼顾了学术性和通俗性。例如书中对雷神的分析,颇为精妙。以考据的方式,展现雷神的艺术形象,并分析了雷神承载的文化功能,指出了传统观念在当代社会的传承与发展。按照作者所说:“除了惩恶扬善,雷神还有保护民众、祛邪等职责。”因此,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武汉建立了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寄托着民众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又如作者对禅宗文化的介绍,能够提高读者对古典小说的鉴赏能力。《西游记》中唐僧取回的无字真经,以及阿傩(佛陀弟子阿难)向唐僧索取“财物”的故事,容易被人理解为原著作家对“请客送礼”之风的讽刺。对于这种“误读”,赵运涛阐释了小说对禅宗故事的借用:唐僧把紫金钵还给阿傩,体现了禅宗“衣钵相传”的宗旨。作者对历史文献的转述,没有降低小说的审美趣味,而是促进了普通读者对文学作品的理解。
通读全书,不难发现,赵运涛的写作,并非为建立不同类型文本之间互相阐释的知识谱系,而是更重于探寻文献资源与现实生活的隐秘关系。
当前,中国的传统文化于每一个国人而言,仍是身上不可褫夺的精神本源。现代人的思维观念和行为逻辑,难以真正摆脱传统文化的影响。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的传承和发展,对精神文明的建设,将会起到重要作用。从这个意义上看,赵运涛《符号里的中国》,是具备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的。
《光明日报》( 2022年01月08日 1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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