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西问丨文明根性特别策划之四:刘东:“天下大同”何以必然来自人类的“共通理性”?( 二 )


中国|东西问丨文明根性特别策划之四:刘东:“天下大同”何以必然来自人类的“共通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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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 , “天下为公——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150周年美术作品展览”在北京举行 , 参观者在欣赏书画作品 。 中新社采访人员 熊然 摄
然而又不得不提醒 , 如果真想去追求“天下大同” , 那么从“共通理性”的角度来看 , 就应尽快整理和清点自己的家藏 , 包括清点以“儒家”为名的后世学派 。 事实上 , 验之于“知之为知之 , 不知为不知”的原则 , 先秦以后的那几波儒学的“高峰” , 尽管也曾做出过历史贡献 , 却在“理性自觉”方面远远不及孔子 。 如果不能悟到这中间的区别 , 还是要沿着宋明理学“接着讲” , 那就并非在宣讲孔子本人的学说 , 而只是受着道教、佛教或基督教的沾染 , 去复述一种完全过时的形而上学 , 一旦走出国门就会贻笑大方 。
中国|东西问丨文明根性特别策划之四:刘东:“天下大同”何以必然来自人类的“共通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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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28日 , 辛丑年公祭孔子大典在山东曲阜孔庙举行 。 中新社采访人员 梁犇 摄
另外还需要提醒的是 , 尽管儒家出于匡时救民的热忱 , 也一直高悬起“天下大同”的目标 , 不过 , 还是本着它自身的“有限理性主义” , 儒学对于它寄望于以此校正的历史 , 却绝不会采取末世论的、“最终审判”的态度 , 绝不会非理性地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 绝不会去打造“地上的千年王国”;相反 , 它即使要借助于心中的价值理念 , 来修正充满讹误与偏离的历史 , 也只会将其看成缓慢的渐进过程 。 正因为这样 , 当子张询问“十世可知也?”的时候 , 孔子才会回答说“殷因于夏礼 , 所损益 , 可知也;周因于殷礼 , 所损益 , 可知也 。 其或继周者 , 虽百世 , 可知也 。 ”也正因为这样 , 虽说在前边提到过的《礼运篇》中 , 也曾在憧憬“人不独亲其亲 , 不独子其子……货恶其弃于地也 , 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 , 不必为己”的状态 , 可是一旦谈及现存的状态 , 孔子却并未奢望去催熟“天下大同” , 倒毋宁是宽广包容的“和而不同” , 由此他才会在“修己”与“待人”的区分中 , 为后者树立多元宽容的标准 , 即“老者安之 , 朋友信之 , 少者怀之 。 ”
中国|东西问丨文明根性特别策划之四:刘东:“天下大同”何以必然来自人类的“共通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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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曲阜孔庙大成殿内景 。 中新社采访人员 盛佳鹏 摄
中新社采访人员:您认为形成中国文化的现代形态 , 是一代人的使命 。 如何让世界读懂中华文明根性中的“天下大同” , 是今天中国亟待破解的问题 , 您有何见解?
刘东:相对于中国历史上的“天下大同”观念 , 盛行于当代的毋宁是“民族主义” 。 当然 , 即使这种被迫变得偏狭的思潮 , 也自有它迫在眉睫的存在理由 。 最为关键的是 , 在当年“国将不国”的危急情势下 , 它能集聚起全体国民的意志力 , 正如我们在《国歌》中悲壮唱到的 , “把我们的血肉 ,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 也正因为这样 , 只需稍微回顾一下近现代的历史 , 就足以发现“民族主义”的力量所在 。 比如 , 由于在清朝末年尚没有“民族主义” , 整个民族竟败给了区区几艘英国炮舰;而到日寇侵华时则开始有了“民族主义” , 于是总算可以开展“以空间换时间”的持久战了……甚至于到了后来的和平岁月 , 这种“民族主义”也并非一无是处 , 正如我针对克雷格·卡洪的文章 , 在《中国学术》杂志卷首语中指出的:“很少有人注意到 , 当前民族国家间的普遍斗争 , 实乃少数几种反抗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可行方式之一 。 缘此便应看到 , 世界主义和民族主义是相互建构、而非相互对立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