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画$在墨迹中永生的艺术——叹赏米芾的诗书画( 二 )


二、米芾传世的作品各有其美妙之处
无论米芾的哪件作品(伪作除外),即使孤立来看,也都有其内容与形式紧密结合的奇异之美,可谓件件精品,这无疑是他深厚功力的体现和精心创作的结果,从而凸显了与“众美”相关联的“个美”。这与我们所熟悉的一些现代文人书法家既有许多佳作亦有不少陋作(败笔较多)的情形迥然不同。米芾擅长篆、隶、楷、行、草等书体,自然可以展现各体书法之美。除了前述的名帖,米芾的其他传世书作,提起来也都仿佛有姿态各异的美神隐现于字里行间。如《蜀素帖》《元日帖》《中秋诗帖》等,都是各具风神妙道的书法精品。《蜀素帖》的笔法奇崛、结体奇诡、运笔痛快、苍润互补、神采奕奕,挥洒翰墨也彰显了其开篇意象之美:“青松劲挺姿,凌霄耻屈盘。种种出枝叶,牵连上松端。”米芾的诗书之美即如黄山之松,自带画境。亦恰如清高士奇所评:“蜀缣织素鸟丝界,米颠书迈欧虞派。出入魏晋酝天真,风樯阵马绝痛快。”《元日帖》则由行入草,已入晋人之室,或如明张叔益《清河书画舫》所评:“笔法与海岳诸帖小异,有天真烂漫之趣。”观该帖用笔飞扬跌宕、超妙入神,古雅脱俗,意趣天成。亦如日本书学巨擘中田勇次郎教授所评:“书法仿王羲之草体,超越通常的王字,而更得晋人高致之风度。”草书《中秋诗帖》更能体现米芾“尚意”的书风和“尚趣”的追求,率意的笔致回旋曲折而不脱法度,洒脱不拘而又气古韵高,意趣盎然。难能可贵的是,该诗帖还“随机”道出了他对书法美的执着追求:居然在书写诗句的过程中间随手加入了批注:“三四次写间有一两字好,信书亦一难事。”恰是由于对“好字”的痴迷追求,他不仅自己持续探索,而且还多与友人通过书札进行深入交流,为此也留下了不少各有意趣的书帖,如《拜中岳命帖》《焚香帖》《草书论书帖》《答绍彭书来论晋帖误字》《题所得蒋氏帖》等都是其中好的例子。
三、米芾取得诗书画成就的多种深因
首先是时代及环境的影响。相对而言,北宋在我国古代创造了一个相对辉煌的时代。文教科技都堪称发达,尤其是文学艺术方面非常繁荣,名人辈出,佳作喷涌。诚如陈寅恪所言:“华夏民族的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这样的时代及文化环境,自然能够为米芾的文艺追求提供多方面的条件保障。包括书法文化圈及其氛围的形成,既会对米芾的书法观念、书法创作产生直接的影响,也催生了宋代书法群,其中尤其著名的就是推出了苏、黄、米、蔡齐名的宋代书法四大家。从中便不难看出同时代人的相互影响,看出时代风气、人文环境对米芾的直接影响作用。
其次是在传承中立志创新。米芾学书从师法前人起步,经历了弃欧就褚和卑唐入晋的过程,上下求索,也师法自然万象,感悟生命的脉动。他曾潜心师法经典《兰亭序》,从中获益很多。这说明书画传承绝对少不了适当的模仿,在这方面米芾真正下足了功夫。有人称米芾擅长于集古与作伪,其实这恰是米芾仿古学习的过程。包括他的诗书画追求也来自前人的影响,而他笔下的“复合之美”,就与他酷爱魏晋文人的“风度”有关。笔者曾在《论书法思想史视域中的“魏晋风度”》中从书法文化创造的角度,来看待魏晋南北朝的书法文化成就及其影响,指出“魏晋风度”内蕴着千古“文人梦”,可谓魅力无限、影响深远。米芾就是自觉承传魏晋文人“善书自雄”传统、彰显魏晋“文人梦”的一个北宋杰出文人。再次是个人性格、气质的外化。有人说米芾的气度很好,风神散朗、音吐鸿畅、谈辩风生,也有人缕述其癫狂的掌故,如拜石为兄、着奇装异服,等等。笔者亦曾在增订再版的《墨舞之中见精神》中指出:“米芾是大才子、大名士,这类人物常常慕奇好异,但米芾的奇异却真可谓集大成、旷古今了。”为此还举出了若干例子或故事为证。简言之,就创作主体而言,米芾的人格气质和生命追求与其艺术个性艺术追求达成了高度的统一。他是宋代甚至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自觉最专注最痴迷且最具诗人气质的书画家之一。复次,米芾的书法观念对其书法实践也有着重要的影响。他强调“意足我自足,放笔一戏空”,包括他的“崇晋卑唐”观,虽有局限,却显个性。正是由于他的积极思考和实践,推动了北宋时期“尚意书风”的形成并成为一个彪炳百代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