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赵家璧致黎烈文一?信

福建的战时省会永安上世纪40年代有一个改进出版社 , 社长是出版家黎烈文 , 该社除了印行《改进》等综合杂志 , 还有纯文学月刊《现代文艺》 , 该杂志头二十一期均由黎烈文和王西彦编 。 在出足一整年的总第十二期(第二卷第六期)《编后记》中 , 编者表示“作家们的书简 , 全系私人通信 , 有的不便发表 , 有的发表了也无大意义” , 所以从总第七期起就取消了“作家书简”这个栏目 。 然而《现代文艺》月刊在其后还是刊发了一些作家书简 , 如1941年10月25日出版的总第十九期(第四卷第一期)第21页的《上海出版界近讯》 , 就是赵家璧写给黎烈文的信 。 这封书信谈的都是文化上的事 , 而且旁及郑振铎、唐弢等名家和《万象》销售实况等史实现场记录 , 值得重视 。
赵家璧这封书信有四百多字 , 抬头为“××兄” 。 从信末所述“前天碰到振铎、唐弢等 , 他们都很希望你能到上海来”以及“你说寄我《改进》”等细节 , 可以判定“××兄”即黎烈文 。 因为《改进》的主编就是黎烈文 , 而郑振铎、唐弢、黎烈文和赵家璧都是鲁迅定居上海时共事编辑出版的同行友人 , 因此收信人“××兄”不可能是《现代文艺》另一编者王西彦 。
书信正文头一句“好像有半年多不通信了 , 昨天接读你八月十二日寄出的信 , 知道你很想晓得这里出版界的近况” , 对于编中国现代文人年谱的学者 , 可由此密集地列出极为可信的史实细节 , 如“1941年8月12日黎烈文致信赵家璧打听上海出版界的近况” 。 赵家璧、黎烈文当年都是出版界有实力的编辑家 , 一定会有扎实的学人来细细地研究他们的 。
书信接下来先说“上海出版事业早已入半死状态”的详况 , 如“新书印一千本 , 只能在本埠销二百 , 香港南洋销三百而已 , 其余都得送进栈房去” , 此处“栈房”即存书的库房 。 这是讲纯文化的书 , 在赵家璧看来等同“魔鬼”的“礼拜六派小说”却“还能畅销” , 所举例证就是《万象》月刊一创刊就“畅销一万五千册” , 他认为是“礼拜六的复活” 。 紧接着是谈翻译书的出版和销售 , 还建议收信人“你假如肯抽暇译些名著 , 我们倒极愿出版” 。 这个内容更是锁定了赵家璧这封信的收信人就是黎烈文 , 书信发表件的左侧就是黎烈文译著《第三帝国的兵士》 , 原作者是匈牙利的霍尔发斯 , 估计是改进出版社的出版物 。
赵家璧书信最后的通报是:“前天碰到振铎、唐弢等 , 他们都很希望你能到上海来 。 ”鲁迅去世前在上海生活的十年中 , 郑振铎、唐弢和黎烈文等几个文化同行友人 , 都曾住在上海 , 共同从事着文学创作、研究、出版等工作 , 在如今“出版事业早已入半死状态”的沦陷区上海 , 赵家璧、郑振铎和唐弢他们多么希望黎烈文能返回上海 , 形成合力一同振兴上海进步的文化出版事业啊……
【文一|赵家璧致黎烈文一?信】这封四百字的残信没有收入赵家璧任何一本公开出版的文集 。 对研究者来说 , 这份密集展现文化史实的当年文献 , 比他“文革”后写的那些真假难辨的所谓回忆录之类的长短文章要有用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