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年轻时爱唱歌 , 能用英语和意大利语唱西洋歌剧名曲 。 听说“文化大革命”中 , 有一次大家齐唱《东方红》 , 他的尾音拉得长了一点 , 结果遭到造反派的一顿批判 。 他不管《东方红》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 , 只知道唱歌就要用西洋发声法 。 现在虽已八十多岁 , 但仍能唱男高音 , 而且自己录了音 。 我去他家 , 常常听到他在放自己的录音 , 底气的充足真不像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 。 林先生还像孩子一样爱风筝 , 每年春天由女儿陪着到运动场去放 。 天气好的时候 , 他穿着夹克送客到门口 , 大家称赞他看起来很年轻 , 问他什么时候去放风筝 。 他便高兴地借用一句宋人的诗回答:“将谓偷闲学少年 。 ”正是这种少年精神 , 使人从林先生身上看不到老年人的衰惫之态 。 他走路总是急匆匆的 。 想到什么事情说干就干 , 绝不拖拉 。 他从来没有耐心吃带骨头和刺的食物 , 如鸡和鱼之类 , 他说那太麻烦 , 浪费时间 。 他也没有老年人通常有的怀旧情绪和保守心理 , 对于改革开放以来新兴的思潮和新生的事物 , 他总能很快接受 。 有一次我埋怨用电脑打字还没有手写得快 。 他劝我应当尽快学会电脑 , 不要落伍 。 我常常觉得自己的许多观点比林先生要保守得多 。 像少年人一样 , 他总是向前看 , 很少听他回忆往事 。
始终保持少年的活力和意气 , 这也是林先生理解生活和诗的出发点 。 他热爱一切朝气蓬勃的、富有生命力的新鲜事物 。 记得有一次闲谈时 , 林先生说他喜欢春天 。 在未名湖畔散步 , 年年看着柳树发芽 , 桃花绽红 , 都有一些新的感触 。 有一天在湖边看到几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一起玩 。 过了一会儿 , 其他女孩都走了 , 只有一个女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凝思 。 他忽然想到《红楼梦》里所写的类似情景 , 体会到曹雪芹对这个年龄的女孩的特点把握得相当准确传神 。 林先生在治学中的许多思考都来自生活中这类诗意的感悟和触发 。 他强调少年精神 , 认为诗的原质就在于青春的活力和新鲜的生命 , 所以他喜欢盛唐诗 , 认为宋诗除了绝句以外 , 都已老化 , 因而对宋诗评价不高 。 他的学术见解和他的个性以及他的生活感悟是融为一体的 , 所以他的文学研究是活的 , 研究对象在他笔下呼之欲出 , 而不像在一般学者笔下有如被解剖的尸体 。 我读他考证楚辞的文章 , 常会不自觉地被文字中透出的生气勃勃的雄辩力量所打动 , 而忘记了这是枯燥深奥的考据 。 他在七十多岁时 , 为研究生开设“天问研究”的专题课 , 内容涉及许多难懂的古天文知识 , 上百人的教室座无虚席 。 听众并不仅仅是慕名而来 , 更多的是被他讲解“天书”的生动有趣所吸引 。 然而林先生对他的幽默感并无自觉 , 也从来不笑 。 这种幽默完全出自他与研究对象的契合、见解的敏锐和透彻 , 以及善于表达的辩才 。
陈贻焮先生常说 , 林先生的艺术鉴赏力极高 , 他所称道的作品无一不是上品 。 因而我们这些弟子也自然而然地以林先生的眼光作为判断作品好坏的标准 。 林先生所作的现代诗有他独特的格调 , 要透彻解读 , 必须具有与林先生同等的对诗的感悟力 。 读他的诗和文章 , 我不止一次痛切地体会到作诗和研究诗都需要天赋 。 一到林先生面前 , 我就觉得自己是钝根 , 而且常常为自己达不到林先生那样生动活泼的治学境界而沮丧 。
【点滴|追溯进学之路上点滴旧事,葛晓音学术随笔《进学丛谈》出版】南都采访人员 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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