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春草方生,长亭相送;天色将暮,南北东西路丨周末读诗( 二 )


以上是此诗的完整版 。 现今有些选本不知何故 , 仅截取前四句 , 诗题也简化为“草” 。 “离离原上草 , 一岁一枯荣 。 野火烧不尽 , 春风吹又生 。 ”倒也是一首天然的绝句 。
春草|春草方生,长亭相送;天色将暮,南北东西路丨周末读诗
文章图片

《湖天春色图》
02
阑干十二独凭春
/ /
【春草|春草方生,长亭相送;天色将暮,南北东西路丨周末读诗】《少年游》
(北宋)欧阳修
阑干十二独凭春 , 晴碧远连云 。
千里万里 , 二月三月 , 行色苦愁人 。
谢家池上 , 江淹浦畔 , 吟魄与离魂 。
那堪疏雨滴黄昏 , 更特地、忆王孙 。
/ /
阑干十二独凭春 , 这些汉字放在一起 , 自有一种古典美 。 我们为什么要读古诗词?今人的生活方式与情感体验 , 与古人已太多迥异 , 这些诗词并不能帮助我们更好地探索世界或认识自己 。 对于我 , 读古诗词 , 不是为了认知 , 也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启示 , 而仅仅是为了美 , 汉语原本的美 , 古人灵魂栖居的美 。 不可能回到古代 , 也不必回到古代 , 但我们可以通过文本 , 去体验语言中的诗意栖居 , 而这 , 或许能给我们的生活 , 带来某种清新的启迪 。
“少年游” , 始见于晏殊的词句“长似少年时” , 因取以为词牌名 。 欧阳修此词 , 与白居易的诗 , 皆咏春草赋离情 , 气质美感却完全不同 。 词别是一家 , 诚然 。
汉语是表意文字 , 我们读古诗词 , 即能很好地体会这一点 。 “阑干十二独凭春” , 这个句子没有主语 , 凭阑干 , 词序却是阑干在先 , 而且说的是“凭春” 。 如果翻译成现代汉语 , 比如“春天时 , 她独自倚着曲折的阑干(远眺)” , 诗意已丧失大半 , 而且“凭春”的春 , 在诗句中不只是个时间状语 。 可见一斑 , 诗的确是用词语写出来的 , 而不在于表达了什么意思 。 用什么词 , 词的位置 , 词与词的关系、距离以及顾盼 , 会带给我们不同的美感 , 甚至不同的诗 。
“晴碧远连云” , 措辞也同样美幻 , 晴空下的碧草 , 以“晴碧”二字写出 , “远连云” , 既实又虚 , 不是有人说过上帝是个画家吗?草色芊绵 , 宛如他在大地的调色板上 , 碧色一抹到天际 。
我最爱接下来的两句 , “千里万里 , 二月三月” , 字句看似平淡 , 却真是寻味不尽 。 越朴拙的字句 , 越出之不易 。 写春草的句子 , 还有比这更好的吗?没有一个“草”字 , 全篇都没有 , 草却满春天、遍天涯 。
“行色苦愁人” , 春草弥漫之愁 , 今人大概不会有 , 但也会伤行色 。 古人送别多在春天 , 故有此心情 。 我们送别多在机场、车站 , 背景的春草 , 换作空间的喧嚣 , 行色同样愁人 。
过拍连用两个典故 。 “谢家池上”指谢灵运 , 他曾苦吟出名句:“池塘生春草 , 园柳变鸣禽”;“江淹浦畔”出自南朝江淹的《别赋》:“送君南浦 , 伤如之何” , 后世以南浦代送别之处 。 此二句 , 一吟魄 , 一离魂 。
“那堪疏雨滴黄昏 , 更特地、忆王孙” , 末二句可看作首二句的续写 , 亦可作为独立意象 , 与前面的诸多意象并咏春草 。 忆王孙 , 在疏雨滴黄昏之后 , 结句清劲 , 笔力横亘 。
春草|春草方生,长亭相送;天色将暮,南北东西路丨周末读诗
文章图片

《江村草阁图》
03
萋萋无数 , 南北东西路
/ /
《点绛唇》
(北宋)林逋
金谷年年 , 乱生春色谁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