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名家侧影|“我为什么迷张炜?”( 九 )


张炜写长篇小说《古船》的时候 , 专门研究过中医 , 认为中医不仅是医道学问 , 它更重要的还是思维方式 。 这种思考力在当今如果缺失了 , 就会造成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场灾难 。 现在常常能看到西方思维的皮毛 , 所谓西医对人的诊治 , 真的像是对一部机器零件的修复和更换的过程 。 这种简单化一刀切和不求甚解 , 想用来治世医人 , 连门儿都没有 。
《你在高原》严格来讲 , 是一位地质工作者的手记 。 张炜说 , “为了写这部书 , 我曾专门自修过南京矿业学院的全部本科教材 , 还有植物学、考古学 , 我童年就有个梦想 , 就是要做一名地质工作者 。 我的少年时代 , 有许多时候是在地质队员的帐篷中度过的 。 至今 , 我及我的朋友们 , 帐篷与其他地质行头仍旧一应俱全” 。
迷他 , 因为他低调
我不喜欢高调的人 , 咋咋呼呼的 , 尤其不喜欢 。
张炜则相反 。 长篇小说《能不忆蜀葵》问世时 , 我想对他搞个专访 , 但他总是说 , 让别人说吧 , 我该说的都在小说里说了 。 《你在高原》出来 , 我又想给他搞个专访 , 他还是那句话 。 不愿多说 。
他总是静静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 不停地思索 , 或者在孤独地行走 。 以前听张炜说到一位贤哲的话 , 至今记得:“我每一次到人多的地方去 , 回来以后 , 都觉得自己大不如从前了 。 ”这段话张炜又一次提起 , 可能给张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 因为我发现他一字不差地引用 , 并且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太到人多的地方去的人 。 许多热闹的场合 , 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 仔细想想 , 真是那么回事 。 我们去参加人多的聚会 , 那就需要应酬 , 需要迎合 , 自然就消耗能量啊 , 能量消耗了 , 需要好多天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
张炜不喜欢熬夜 , 除了在业余写作的那几年之外 , 他一直以十分正常的作息时间来工作 。 这样 , 他总是保持一种朴素充沛的元气 。
为了安静写作 , 有时要藏到没人的山里或一些小村 。 《古船》的后半部分就是藏到济南南郊一个废弃的变电小屋里写的 。 有一年他藏到另一处多年没人住的山里读写 , 没有基本的生活条件 , 大雪封山 , 深冬里冻病了 , 朋友发现时已经高烧卧床三天了 , 不得不出山紧急送医院 。 还有一次独自一个人写作因病大出血被朋友急救起来 。
张炜的长篇小说《能不忆蜀葵》中有这么段话:“什么得奖啊 , 画廊上的成功啊 , 那不过是人们制造‘屑末’的一种方式……只要是屑末 , 就永远别想掷地有声 , 风一吹就了无痕迹了 。 ”读到这段话时 , 我还跟张炜交流过他说 , 屑末无根 , 只能跟风 , 让风吹着走 。 不跟风的 , 有两种:一种是不做屑末做石头 , 一种是自己变成风 。
我从张炜身上感悟到 , 真正优秀的人 , 都在安静的角落 , 一直处于低调的状态 , 默默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耕耘着 。
迷他 , 因为他倔强
张炜是一个真诚而倔强的人 。 他曾经说 , 在文学和思想的浪涌里 , 做一个人就如同做一棵树 , 根扎得再深也容易摇动 。 不过 , 只要根不拔出来就好 。 一个人在时代浪潮中 , 潮来了 , 人有感情 , 不可能不为时尚所动 , 有时在时尚中怀疑自己 , 质询 , 顾盼 , 这个过程就像树一样的摇动 , 但最后还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 像树一样不仅不会死亡 , 而且还会在风的吹动和梳理下变得更加茂盛 。 根永远在泥土里 , 有根就有立场 。
谈到电影、电视 , 张炜说 , 影视是多人合作的产物 , 不能很好地凸显个性 。 导演可能好点 , 但也要妥协 , 也要迁就 。 我还是要搞我的文学 , “两个人合作的东西 , 就不是文学的 , 文学是非常个人化的 , 不能合作 。 文学作品和影视是完全不同的 , 是两个行当 。 一部作品改成了影视得以广泛传播 , 应该说传播开的只是影视本身 , 那部作品还像原来一样 , 并不能增加或减少它的分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