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老师,您好!”APP上线在即,部分优秀作品选登(二)?( 三 )


一天中午 , 放学回家 。 一进巷道口 , 就闻见一股清香的炒燕麦的味道 。 撒开双腿跑进家门 , 我家厅房的房檐下 , 铺着牛皮纸 。 纸上 , 晾着刚出锅的燕麦 。 一粒粒细长的燕麦 , 炒得微黄 , 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味 。 趁母亲不备 , 我撑开衣兜 , 装了满满两衣兜 。 抓几颗抛进嘴里 , 咯嘣咯嘣 , 好吃的不得了 。 炒完燕麦 , 再炒大谷 。 等两者完全晾凉了 , 均匀搅拌在一起 。
磨熟面 , 要去邻村的水磨坊去磨 。 那座水磨 , 建在韦庄村的村头 , 老北渠的上游 。 磨坊 , 全部是木头建成 。 风吹日晒 , 天长日久 , 木头房子变得破败不堪 。 块块木板 , 青灰 , 斑斑驳驳 。 木板墙 , 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 走进磨坊 , 地板也是木头的 , 踩上去 , 咯吱咯吱直响 。
看磨的韦老头 , 腿脚有点毛病 , 走起来 , 不太利索 。 他的头发上 , 眉毛上 , 脸上 , 都落满了一层灰白色的面粉 。 他正在磨坊里忙碌着 , 见我们进来 , 走过来打招呼 , 并让母亲把袋子放在指定的位置排好队 。 轮到的人 , 忙着把自家的粮食倒进磨槽里 。 等待的人们 , 坐在一边 , 闲谝着今年的收成 , 家长里短 。
我闲着没事 , 走出磨坊 , 在磨坊周围溜达 。 浑浊的渠水 , 打在磨盘上 , 木轮缓缓地转动着 。
水磨磨出的熟面 , 无添加 , 无污染 , 不像现在街上出售的熟面 , 都是从电动石磨里磨出来的 , 当然味道迥然不同 。
母亲一般会磨两种口味的熟面 , 原味的和甜味的 。 甜味的 , 里面加了晒干的甜根丝 。 那年月 , 白糖是奢侈品 。 秋日空闲时 , 母亲把甜根用木叉子镲成丝 , 晒干 。 磨熟面时 , 和在里面 , 就会磨出有甜味的熟面来 。 那是一种自然地甜味 , 甜而不腻 , 回味悠长 。
有了熟面 , 地里劳作而没有时间做馍馍的母亲 , 再也不会担心娃娃们会挨饿了 。 如果哪天家里的馍馍吃光了 , 熟面可以抵挡一阵子 。
上小学时 , 常有同学带熟面到教室里来 。 下课没吃够 , 上课偷着吃 , 也是常有的事 。 把熟面夹在书页里 , 趁老师不注意 , 用尺子的一头当作勺子 , 送进嘴里 。 然而 , 也有被老师抓个正着 , 出尽洋相之时 。 有一次 , 语文课上 , 我正吃着一大口熟面 。 突然 , 老师点名要我回答问题 。 熟面粘在嘴里 , 来不及吐出来 。 我站起来 , 嘴巴紧闭 , 一言不发 。 更可恶的是 , 那老师竟然要我到讲台上去 。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讲台上 , 面向大家 。 全班哄堂大笑 , 原来我的下巴上粘满了白乎乎的熟面 , 白胡子一般 。 从此 , 我再也不敢在课堂上偷吃熟面了 。
秋日 , 胡萝卜 , 绿萝卜长得清脆可口 。 上学路上 , 我们顺手牵羊拔几根 , 带到学校 。 绿萝卜蘸熟面吃 , 可以缓解绿萝卜的辣味 , 别有一番滋味 。
夏日 , 我们常常赶着家里的牲畜 , 去山里放牧 。 有时 , 中午不回家 , 带的干粮也是熟面 。 炎热的中午 , 我们把牲畜赶到一个叫野刺沟的地方 。 沟滩畔 , 有一汪山泉 , 清冽 , 甘甜 。 在泉边 , 捏一个“熟面狗娃”----用手握一把熟面 , 捏成一团 。 放入泉中 。 俯下身 , 蹲在泉边 , 张开口 , 和着泉水 , 吞下“熟面狗娃” 。 这种经历 , 是那个年代每个放过自家牲畜的乡间娃娃刻在脑海中的共同记忆 , 永远难以磨灭 。
野刺沟 , 不仅有山泉 , 还因有大片大片的野草莓 , 令我们流连忘返 。 淡黄色的 , 指间大小的野莓子 , 草帽一般 。 点缀在长满小刺的叶柄间 。 轻轻一撸 , 满是汁液额野莓子 , 脱帽一样 , 摘了下来 。 野莓子拌熟面 , 酸甜可口 。 吃在嘴里 , 甜在心底 。 多年以后 , 一回想起来 , 不禁口舌生津 , 涎水直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