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重温上译版《简·爱》,怀念陈叙一和邱岳峰( 四 )


“我再来一次 。 ”这一次 , 邱岳峰喊得更动情了 , 最后一声“简”时 , 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 孙渝烽禁不住为他鼓掌 , 但老厂长始终没说出那个“过”字 。
“为什么还不行?前面两段 , 我们都觉得够好了 。 ”孙渝烽好奇 , 老厂长只说了四个字 , “不够揪心 。 ”他在棚里话不多 , 但总能在关键时刻点一点 , 有时说“笑得假了” , 有时提醒“哭得不够真” , 味道差在哪里 , 他心里都很有底 。
一句“不够揪心” , 邱岳峰立刻明白该怎么改进 , 他正打算重录 , 陈叙一吩咐 , “小孙 , 你先打有声 , 把原版给他听一听 , 再打无声 。 ”这样既是为了让演员喝口水 , 休息一下 , 也为了让他更好找到人物状态 。 最后一遍下来 , 邱岳峰已经一身汗 , 嗓子也哑了 , 终于换来了老厂长宝贵的一声“过” 。
后来 , 孙渝烽应上海电台之邀 , 做《简·爱》电影录音剪辑时 , 反复听了这段戏 , 他深深佩服邱岳峰的演绎 , 每一句“简”的背后 , 所承载的感情都不同 。 从一开始发现简·爱不在身边 , 到疑惑她去了哪里 , 再到四处寻找后 , 惊觉她已经离开了庄园 , 直至以近乎撕心裂肺的哭喊 , 表达“你不能离开我 , 为何要离开我”的控诉 。 “我后来问过老邱 , 他说 , 的确 , 我都琢磨过了 , 每一句都不同 。 ”
邱岳峰在念词上狠下功夫 , 他曾讲述过自己的诀窍 , 首先 , 字要咬清楚 , 第二 , 把台词的内容、含义说清楚 , 第三 , 把潜台词是什么说清楚 , 把人物的感情色彩表达出来 。 在这段戏里 , 简单的一个字 , 他把三个层次都讲清楚了 。
让外国人说一口流利中国话
1949年 , 陈叙一在上海江西路福州路口的汉弥尔顿大楼里成立了上海翻译片组 , 带着翻译陈涓、杨范 , 导演周彦、寇嘉弼 , 演员姚念贻、张同凝、邱岳峰 , 以及录音员、放映员等10多个人 , 靠一个旧话筒、一架旧录音机、一个皮包放映机译制了上译厂第一部影片——苏联影片《团的儿子》 。
“为什么要搞译制片?”孙渝烽曾问老厂长 。 陈叙一说 , “我从6岁起开始看电影 , 肚子里有2000多部影片 。 我总想让电影里的外国人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 让我们的观众能轻松地欣赏外国电影 。 ”
角色|重温上译版《简·爱》,怀念陈叙一和邱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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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一(出自上海影协《瞬间成永恒》)
银幕上的外国人在说一口流利中国话的同时 , 语气、声调在细听下又好像有些不同 , 如今谈起上译经典作品 , 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谈论和模仿里面的“译制腔” , 尤其念到人名、地名时 , 配音演员的发音依然带着原片的味道 。 比如《简·爱》中 , “简爱”的发音类似于“杰恩” , 而不是普通话的“简爱” , “罗切斯特”也带着英文重音般的抑扬顿挫 。
“这也是老厂长要求的 , 他说在念外国人名地名时 , 最好能接近原文 , 这样听起来比较舒服 , 既能体现出外国影片的特色 , 中国观众也容易接受 。 ”孙渝烽介绍 , 大家在配音时 , 都会注意往原文发音上靠一靠 , 这也使得上译的配音和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听起来有差异 , 用通俗的话讲 , 带一种洋味儿 。
不过 , 对原文到底靠近到什么程度 , 每个演员的发挥、把握不同 , 比如同样一个名字 , 有时不同人重音落的位置会有差异 。 为了在全片中达到统一 , 经常在鉴定补戏阶段需要重录 , 老厂长对此很严格 。
陈叙一常说 , 不要把译制配音不当一回事 , 这是一份事业 。 他把一生的心血都献给了中国的电影译制配音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