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李林燕丨春芽儿 |春芽儿|李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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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儿
□ 李林燕/ 文
【|【在人间】李林燕丨春芽儿】转眼到了立夏。今年的夏天刚一冒尖，直接杀入了三十几度的高温，又毫无征兆地下了一场雨，冷了下来。半夏未夏，正好怀念一众春芽儿。
草木一发芽，心就萌动了。其实春天有什么好的呢？有人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也有人说，惠风和畅春和景明。千人千言千面，我的关于春天的感觉，都是被那些刚冒尖的春芽儿唤醒的。
娘说，带三两岁上的我去走姥姥家，就在邻村三二里却总也走不到，只要一看到早春的冒出的草芽儿，也不管有没有花儿，只要有点绿气的小芽尖儿，我就蹲下不走，非得全拔下攥在手里，手里放不下也不走。真可笑，不知道那时小小的人儿咋会有那么贪的心？
清明前，我爱在“草色遥看近似无”的荒野中寻找一种植物，巴掌样舒展的叶子，浑身带绒毛，一枝独朵的紫花搭配金灿灿的花蕊，也是毛绒绒的，远望去像一盏紫色的磨砂小酒杯自带仙气。这植物摸起来像一只刚长茸毛的小兔子在掌心里摩挲，娘叫它“兔耳朵花” ，现在得知学名“白头翁” ，喻意花谢后满头的白丝条在风中摇晃，跟纴头疯子一样，仙气全无，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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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又指着脚下一处细碎的带白毛的植物说：“三月茵陈四月蒿，别看现在它细小瘦弱。 ”又指指旁边干枯的半人高的杆子， “到了六月天就能蹿到人把高了。 ”这时节的茵陈最好吃，采回去洗净蒸熟晾干可以泡茶喝，有清肝明目的功效；用面粉一拌蒸着吃就是茵陈仡佬，有一丝凉、一丝苦。
小时候分不清谷谷葱和蒲公英，都是顶一头金黄的花朵，如春日里的暖阳明媚喜人。后来发现蒲公英是匍匐在地上的，相对弱小。谷谷葱却直朝着一棵小树的目标长去，植株挺拔、枝肥叶厚，叶子边缘镶着一圈波浪边。有一次，娘去崖岸边为我摘花，花丛下竟盘了一条蛇，只一瞥便惊得魂飞魄散，飞奔而逃。童年阴影让我至今一提起谷谷葱，就觉得它散发着诡异神秘气息。
蒲公英是一味清热败火良药，我最早认得。主要是因为它大方得很，走到野外随意可见，并且制作简单，不费人力。清明节是个分水岭，连绿茶都是讲“明前茶”好哩，蒲公英也要讲时节和药性。每年结伴去野外挖蒲公英是一场重要的春游活动，过程的欢欣雀跃乐不可支。免不了把花朵种子也带回家，晾晒时常见小伞自由起降，随风飘落。蒲公英和荠菜一样还可以做馅吃饺子、蒸包子呢，很多春芽儿不光满足了精神层面的愉悦，更能饱口福，让人从“只闻花香不言悲喜”的空旷感走出，落入琐碎庸常而又五味俱全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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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教我认了好多种春芽儿，现在她腿脚不便，很少出门。不知不觉，我的春天已融进了母亲的生命体验，我习惯带着她的喜好去山野中辨识。桃、李、杏这些春的信使不必多讲，漫山连翘黄花就是太行山春天特有的色调，堪与南方的红杜鹃隔江打擂。
新识得木兰芽，学名黄楝树，极似香椿枝干，更细更红，芽像羽翼一样纤细。偶遇了紫丁香、千年老榔树、无患子和流苏。还得知山韭菜有三棱和扁平之分，把撸来的一小袋未绽放的槐花小角，回来焯水凉拌，感觉吞下了一整个春天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