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理群|话说老钱|《钱理群研究资料》( 二 )


名满天下 , 谤亦随之 。 随便的一句话 , 即在网络上传布 , 确也可怕 。 所幸老钱在这一点上也如我 , 对网络的依赖有限 。 因了粗心 , 被老伴限用手机(或许他自己巴不得如此);电脑则除打字外 , 赖老伴打理 , 外界的毁誉不大能造成更多伤害 。 且用了流行语 , 老钱的神经“大条” , 也不那么容易被人言所伤 。 有些方面(包括电脑技术)的无能 , 未始不成其为自我保护 。 我也不与时俱进 , 只不过无论生活还是电子产品的应用 , 较老钱稍有能力罢了 。 友朋中 , 平原有大将风范 , 长于策划、组织 , 能实际操作 。 老钱自以为可充当谋士 。 在我看来 , 因感觉比较夸张 , 思谋难以周全 , 有时不过快意一谈 , 出的不免是馊主意 。
钱理群|话说老钱|《钱理群研究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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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理群
老钱标志性的大脑袋 , 招牌式的笑 , 有很高的辨识度 。 我曾不止一次在公众场合遇到别人认出他 。 那人可能是饭店的侍者 。 老钱的读者遍布不同阶层 。 对社会热点问题的敏感 , 使他的思想触角随时伸出 。 即使住进了养老机构 , 也绝不封闭 , 仍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 与外界呼吸相通 , 未失与年轻一代的沟通能力 。 他自己却感慨已难以与更年轻者(95后、00后?)对话 。 我不能断定是否如此 。 老钱在安顺 , 是一伙青年知识分子的精神领袖 。 承认与更年轻的一代不再相通 , 想必是痛苦的事 。 这种失落 , 是较之学术评价更让他在意的吧 。 对此我不太能感同身受 。 因为从不曾有过号召力 , 没有被青年拥戴的经历 。
尽管声望日隆 , 老钱仍然是朋友中变化较小的一个 , 尤其丰沛的激情 , 与言说、书写的方式 。 难以避免的自我重复则是高产、快速写作的代价 。 自我更新既赖有不同的资源 , 也须适时停下来清理、反省 。 但惊人的是他由一个议题转向另一个议题的强大动能 。 即使论证尚薄弱 , 也能不断开启新的研究思路 。 那种进取的强盛意志 , 至老不衰 , 毋宁说令人称奇 。 大半生燃烧自己的生命 , 直至油尽灯枯 。 文字也如其人 , 铺张扬厉 , 气势如虹——那也是老钱之为老钱 。 直到老、病 , 仍然饱满、旺盛 , 一泻千里 , 沛然莫之能御 , 岂是常人所能!
至今老钱仍然是友朋中我可以当面以至当众“怼”一“怼”的一个 。 有小友说赵老师批评钱老师不分场合 。 这自然要赖老钱的宽容、宽纵 。 这样的朋友不可再得 。 “直”“谅”乃交友的高境界 。 有能受诤言的朋友 , 才可能“直” 。 我应当自问的是 , 能以诤言对人的我 , 自己能否受诤言 。 活到这年纪 , 还真没遇到以剀切中肯的批评令我感受震动的朋友 。 小友听钱师母说 , 老钱最怕他的小师妹(即我) 。 是否因了使人怕 , 才听不到直言、诤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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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理群
曾有过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第三代”的说法 , 已不大被人说起 。 发生在几十年间的种种变化 , 确也不宜于再做整体描述 。 曾被归为一“代”者 , 渐由“世代”中抽身而出 , 重新成为单个的人 。
盛年的老钱 , 精力弥满 。 好胃口 , 好兴致 。 集体出游 , 与同伴打牌 , 热火朝天 。 还自负善于猜谜 , 即鼓动大家来猜 。 王先生在世时 , 春节会召得后与老钱 , 与家人凑一桌搓麻将 。 方城之战、牌戏、猜灯谜之类 , 应与少年时的家境有关 。 在这方面 , 老钱算得半个世家子弟 。 说半个 , 是因时局变化 , 家庭离散 , 也就习于粗粝 , 不大可能保有精致的品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