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得笔”说推论(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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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郭熙《早春图》108.1×158.3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问题 , 我们看看黄庭坚在李公麟线描悟到了什么:
“李侯写影韩幹墨 , 自有笔如沙画锥 。 ”
上半句的李侯就是李公麟 , 影即摹 , 墨即白描之马等 。 后半句的关键词“沙画锥”显然是众所周知“锥画沙” , 与其说黄庭坚从线描中悟到“锥画沙”的用笔观念 , 倒不如说从线描笔法悟入篆隶用笔更为准确和客观 。 这与黄庭坚从柳公权《谢紫丝靸鞋帖》中盛赞“笔势往来如用铁丝缠绕 , 诚得古人用笔意也”的旨意明显一致 。 从线描技法中悟到篆隶用笔的例子不止一处 , 黄庭坚还在评元祐末的书作时曾凭借李公麟线描技法将此观念进一步发挥:
“伯时作马 , 落笔如孙太古画滩水 , 而作字乃尔 。 盖至妙之关 , 不透入字中耶 。 ”
李公麟使用线描画马的技法渊源是唐代画水名家孙位(太古) , 山谷将线描所比附的篆隶用笔之法称为书画“至妙”的“关” , 并将此阐释为能“透入字中” 。 无疑 , 这是黄庭坚“字中有笔”书学观念的立论基础 。
篆隶用笔:黄庭坚悟入“字中有笔”
的重要媒介与书法取法的原点
(一)从篆隶用笔悟入之“字中有笔”
黄庭坚对篆书作品格外关注 。 比如他曾多次寻访浯溪篆书摩崖并得到“浯溪长老新公”馈赠的“季康篆” , 可知其篆书喜好浓厚;他本人还用篆书题榜万松亭 , 并推荐其“雅善小篆”的弟弟黄乘篆书《筠州学记》;他还向苏子由竭力推荐“万一不用书 , 则用家弟尚质所篆盖 , 别托一相知人名可也” 。 于此可见其对篆书的推崇真是不遗余力 。 此外 , 黄庭坚在《跋李康年篆》中这样推崇李乐道篆书:
“李乐道白首心醉六经古学 , 所著书章程句断绝不类今时诸生 , 身屈于万夫之下 , 而心亨于江湖之上 。 晚寤籀篆下笔自可意直木曲铁 , 得之自然 , 秦丞相斯、唐少监阳冰 , 不知去乐道远近也 , 当是传其家学 。 观乐道字中有笔 , 故为乐道发前论 。 ”
|米芾“得笔”说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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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米芾《竹前槐后帖》
倘若我们将黄庭坚寻访篆书题名、推荐其弟书篆、称李康年篆书“字中有笔”这些史实结合起来 , 至少可以得出一个重要论断 , 那就是篆隶用笔是悟入“字中有笔”的重要媒介 。 不然山谷就不会这样在《自评元祐间字》中说:
“往时王定国(巩)道余书不工 , 书工与不工是不足计较事 , 然余未尝心服 。 由今日观之 , 定国之言不谬 。 盖用笔不知擒纵 , 故字中无笔耳 。 字中有笔 , 如禅家句中有眼 , 非深解宗趣 , 岂易言哉!”
表面看来 , “用笔不知擒纵 , 故知字中无笔”的因果句式告诉我们“字中有笔”的表现之一就是字中有“擒纵” 。 但黄庭坚在第一句中说“道余书不工” , 这个“不工”就是黄庭坚所服膺王定国、悟道“不知擒纵 , 故字中无笔”的前提 。 那么 , 重点突出“不工与工”“擒纵”中“工”与“擒”的事实便昭然若揭了 。 所以 , 篆隶用笔的“紧致”“自然”必定是“字中有笔”观念的理论基础 。
为了进一步厘定“字中有笔”要求下的篆隶技法体现 , 我们看一下山谷在《答檀敦礼》中的描述:
“龙眠画马似吴生 , 为其行笔神妙 。 此画无笔 , 故可知耳 。 ”(《清河书画舫》卷八下)
既然“行笔神秘”明显比对“此画无笔” , 则可知黄庭坚在李公麟线描笔法(铁线描)中所体悟到的“沙画锥”等篆隶笔法在此画中未有体现 。 在他看来 , 能体现这种篆隶用笔的“行笔”技法与李之仪在《跋荆国公书》中对黄庭坚用笔的评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