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得笔”说推论( 四 )


“鲁直尝谓学颜鲁公者 , 务其行笔持重 , 开拓位置 。 取其似是而已 。 ”
据陈志平研究 , 这个“行笔”的具体所指就是黄庭坚自认为独得之秘的“导”“送”之法 。 山谷的“导”“送”二法显然是从篆隶技法中悟入、拓展并通过行草中的不断实践而形成的 。
(二)篆隶用笔:黄庭坚书法取法的原点
黄庭坚曾经对当时学习《兰亭》者“不师其笔意”的行径给予批评:
“今时学兰亭者 , 不师其笔意 , 便作行势 , 正如美西子捧心 , 而不自寤其丑也 。 余尝观汉时石刻篆隶 , 颇得楷法 。 后生若以余说学《兰亭》当得之 。 ”
显然 , 黄庭坚以为学习书法贵在得“笔意” , 而不能过于重视“行势” 。 他所谓从汉代篆隶中学习到了“楷法” , 这无异认为是从篆书用笔与楷书是相通的 , 篆书能为楷书提供“法” 。 在山谷看来 , 能从篆书取法的不仅是楷书 , 行书、草书亦然 。 他坦言在行书《昨遂不奉恨深帖》中看到了“秦汉篆笔” , 并称:
【|米芾“得笔”说推论】“观史孝山《出师颂》数种 , 颇得草法 , 盖陶冶草法悉自小篆中来 。 ”又:
“张长史观古钟鼎铭科斗篆 , 而草圣不愧右军父子 。 ”
|米芾“得笔”说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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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黄庭坚《青衣江题名卷》1004×25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两则材料虽然都是言及草书取法篆书 , 到其中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 。 “史孝山《出师颂》”是师法小篆 , 张长史是师法“古钟鼎铭科斗篆”的 , 师法不同 , 取得的成就自然就不一样 。 所以 , 山谷将师法“古钟鼎铭科斗篆”称之为“不愧右军父子”就有了一个排序:取法比小篆更加“古老”的钟鼎铭文 , 其结果自然要高于取法小篆者 , 所谓取法乎上得乎中、取法于中得乎下是也 。 黄庭坚对于像钟鼎铭文之类比小篆更加古老篆书的推崇不止于此 , 他这样评价《石鼓文》:
“笔法如圭璋特达 , 非后人所能赝作 。 熟观此书 , 可得正书、行草法 。 非老夫臆说 , 盖王右军亦云尔 。 ”
王羲之自然没有见过《石鼓文》 , 黄庭坚用了“盖王右军亦云尔”假象来鼓吹《石鼓文》是多么的“特达” , 并称右军见了《石鼓》也会说可为正书、行草书取法 。 为了证明这个“大胆的假设” , 他在《跋为王圣子作字》中论述:
“然学书之法乃不然 , 但观古人行笔意耳 。 王右军初学卫夫人小楷 , 不能造微入妙 , 其后见李斯、曹喜篆 , 蔡邕八分 , 于是楷法妙天下 。 ”
显然 , 山谷将篆书与八分推崇为书圣王羲之楷法妙绝的重要原因 。 基于此 , 黄庭坚自然也会将这种认识纳入到自己的书法实践中来 , 不断将篆书笔意嫁接到行草书的探索中 。 这点在其草书学习中影响较大 , 这也是他自认为自己草书能与张旭、怀素并肩的重要缘由:
“时士大夫罕得古法 , 但弄笔左右缠绕遂号为草书耳 , 不知与科斗、篆、隶同法同意 。 数百年来惟张长史、永州狂僧怀素及余三人悟此法耳 。 苏才翁有悟处而不能尽其宗趣 , 其余碌碌耳 。 ”
看来 , 山谷已将科斗、篆、隶与草书“同法同意”的观念付诸实践并取得了成功 , 使他借此成为数百年来“三人悟此法”者之一 。 无怪乎我们面对其跌宕起伏、气势磅礴的《诸上座》《李白忆旧游》等草书大作时 , 无不惊叹其草书作品中如此浓厚的篆书笔意 。 无疑 , 这正是山谷本人在书写实践中尊崇篆书、不断拓展和丰富篆书用笔观念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