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台诗案谁诬陷苏轼,乌台诗案对苏轼的影响( 四 )


以乌台诗案为界,苏轼的诗词作品在创作上有继承也有明显的差异 。在贯穿始终的“归去”情结背后,我们看到诗人的笔触由少年般的无端喟叹,渐渐转向中年的无奈和老年的旷达——渐老渐熟,乃造平淡 。
首先,在题材上,前期的作品主要反映了苏轼的“具体的政治忧患”,而后其作品则将侧重点放在了“宽广的人生忧患” 。苏东坡,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过去生活的态度 , 一向是嫉恶如仇 , 遇有邪恶,则“如蝇在台,吐之乃已” 。
在杭州,在一首给孔文仲的诗里,他流露出对声势煊赫的官场的蔑视:“我本麋鹿性 , 谅非优辕姿 。”不仅如此 , 他还替监狱里的犯人呻吟,替无衣无食的老人幽咽 。
他写农村田园情趣时,他起的题目却是《吴中田妇叹》:“汗流肩赤栽入市,价贱乞与如糠粞 。卖牛纳税拆屋炊,肤浅不及明年饥”;他在歌咏“春入深山处处花”时也写农民的食粮,农民吃的竹笋没有咸味,只因“尔来三月食无盐” , 直指朝廷的专卖垄断;他写被征调的人民挖通运河以通盐船,他的笔触更加尖刻犀利:“人如鸭与猪,投泥相溅惊”;他指责积贫积弱的朝廷,他渴望“致君尧舜”,渴望有朝一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
他探问:“持节云中 , 何日遣冯唐?”他轻狂:“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然而,“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东坡行云流水之作引发了乌台诗案 。
梦后的黄州贬谪生活,使他“讽刺的苛酷 , 笔锋的尖锐,以及紧张与愤怒,全已消失 , 代之而出现的,则是一种光辉温暖、亲切宽和的识谐.醇甜而成熟,透彻而深入 。”在下棋时,他体悟到:“着时自有输赢,着了并无一物” 。
在幽林静山之间,他豁然开朗:“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 。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耐客思家” 。
他不再执著于“奋力有当时志世”而是“小舟从此逝 , 江海寄余生 。”所以当苏轼遨游赤壁之时 , 面对“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发出“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的感叹,便也可被世人所理解 。
他飘然独立,只愿做一只孤鸿:“拣尽寒枝不肯栖 , 寂寞沙洲冷 。”其次,在文化上 , 前期尚儒而后期尚道尚佛 。
前期,他渴望在仕宦之路上获得成功,即使有“归去”之心,也是“欲回天地如扁舟”“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 。他有儒家所提倡的社会责任,他深切关注百姓疾苦:“秋禾不满眼 , 宿麦种亦稀 。
永愧此邦人,芒刺在肤肌 。平生五千卷,一字不救饥”;他渴望在沙场上一展雄威,“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尤其在密州徐州时,其锐意进取、济世报国的入世精神始终十分强劲 。
苏轼在其政论文章中就曾一再阐发《易经》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思想,希望“天子一日赫然奋其刚健之威”,能动于改革,为变法摇旗呐喊 。后期,尤其是两次遭贬之后 , 他则更加崇尚道家文化并回归到佛教中来,企图在宗教上得到解脱 。
他认识到自己和朝廷权贵们已经是“肝胆非一家” 。所谓使人追求的“浮名浩利”,对他来说已经是 “鹤骨霜髯心已灰”,只能劳神费力,再没有什么“西北望 , 射天狼”的豪情壮志,“穷猿已投林,疲马初解鞍” 。
对那个一生仕宦起伏颠簸的苏东坡而言,他从心底发出最最真实的慨叹“惆怅东南一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他深受佛家的“平常心是道”的启发 , 在黄州惠州儋州等地过上了真正的农人的生活 , 并乐在其中 。当太后允其在太湖边居住的时候,他大喜:“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