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选注》是怎么作出来的呢?别的不说 , 单看选目吧 。 杨绛先生说:“选宋诗 , 没有现成的《全宋诗》供选择 。 钟书是遍读宋诗 , 独自一人选的 。 那么大量的宋诗 , 他全部读遍 , 连可选的几位小诗人也选出来了 。 他这两年里工作量之大 , 不知有几人曾与理会到 。 ”(《我们仨》) 。 事实是 , 钱先生的宋诗阅读工作又岂止是“这两年” , 在1956年完成《宋诗选注》之前的30年间 , 他就大量地检阅各种宋人的别集、总集 , 单在《容安馆札记》中明确提及的就有近300家!我们没有钱钟书的聪明是不用说的 , 有没有钱钟书的勤奋呢?屑不屑下了几十年的功夫之后 , 再来做那么薄薄的一册“选注”呢?
【清华大学|清华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刘石:什么叫学问好】不能也不必刻意去追求包括文学研究在内的基础文科的社会功用 , 狭隘的功利主义常常是要坏事的 , 评法批儒评水浒和梁效班子都是不远的殷鉴 。 但有些事情也真是匪夷所思 , 青灯黄卷的书斋生涯 , 有时也能在浑然不觉间担当为国争光的大任 。 比如业师、敦煌学家项楚教授就曾经对我说 , 当年独自一人埋头于王梵志诗歌的校注时 , 何曾知道有一个在六十年代就撰文批评过中国学者的日本学者 , 又准备撰文批评此前出版的一部同类著作了;何曾想到过自己的著作将为中国挽回一次必将丢掉的“面子”;何曾立志要将“敦煌学在日本”的局面改为“敦煌学在世界”呢?但这一切竟然就发生了!
回到开头 , 什么是好学问呢?这当然是一个言人人殊的问题 。 私见以为 , 智慧、灵性、识见、个性、读书之广、用力之勤 , 这些要素至少得占一样 , 占的样数越多 , 好学问的可能性就越大 。 如果一样不占 , 写了争如不写 。 几年前的首届高校学术期刊发展论坛上 , 经济史学家李伯重教授指斥中国大学文科学报多数都是学术垃圾的生产场 。 批评得太直率了 , 很有些让人挂不住脸 。 但我们想想北朝时期的颜之推是怎么说的吧:“吾见世人 , 至无才思 , 自谓清华 , 流布丑拙 , 亦以众矣 , 江南号为‘詅痴符’ 。 ”(《颜氏家训·文章》)“詅”者 , 叫卖也 。 对于爬格子(如今得说“敲键盘”了)的人来说 , 还有比这更酷――“残酷”――的“酷评”吗?自号为学者者 , 岂能不凛焉戒惕!
最后还想向学术行政者进一言 。 现在时兴的是量化考评机制 , 学术管理部门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方式 , 因为它省事易行 , 最主要的是几乎不需要任何智力 。 但一个学者 , 单位时间里所写越多 , 摊在每篇文章上的时间和精力就越少 , 其质量就越难保证 , 这本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 也未必不是导致如今学术质量不断下滑的重要因素 。 所以我想 , 可不可以试试这种思路 , 别担心 , 仍然是量化管理 , 仍然用不着智力 , 只不过反过来 , 不是求量之多 , 而是求量之少 , 规定一定的时间段比如一年、三年内 , 每人不得发表多于多少篇的文章 , 否则扣其工分 , 降其职称 , 就像一些高校干过和正在干的那样(当然不用说这些高校是因少而扣而降了) 。 也许过个十年八年 , 我们能够发现 , 并不需要刻意倡导什么方法 , 鼓励什么创新 , 学术的水准还真有所不同了 。
来源:原刊于《文学遗产》2013年第6期 , _原题为为《凛焉戒惕“訡痴符”》
作者:刘石 ,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院长、中文系教授
高教志ID:cncolle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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