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美轲|乡村画室开班 画家爷孙迎来100个孩子(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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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5日,秦秉忠正在给孩子们现场授课。新京报采访人员 赵利新 摄
高唐县被原文化部命名为“中国书画艺术之乡”,这里诞生了李苦禅、孙大石等名家,秦秉忠说,自己小时候就跟着祖母画画,祖母是曹州府官宦家女儿,能双手写字、画画,当时祖母要求自己很严格,一天练不完三篇大字,不准吃饭,后来初中弃学务农,也没有放弃书法和画画,“高唐县的书画气氛确实浓,当时我们画画,都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画家,就是想把生活和心情,用另一种形式记录下来罢了。”
让10岁的杜方洲印象深刻的是,爷爷仿佛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古诗辞赋能够信手拈来。秦秉忠能将《道德经》《朱子家训》等古篇大段大段地背下来,“这些都是小时候大人要求背的,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小画室内,秦秉忠画了三条金鱼,告诉孩子们,“画鱼要比画虾画蟹都难,鱼在水中,那种飘逸感是难画出来的。《道德经》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宋代大书法家米芾说,用笔千古不易。要将这鱼画活,要懂虚虚实实、变化莫测的道理。”
秦秉忠是在1978年才懂得的“变化”,那年夏天,父亲在济南的一个朋友,将秦秉忠会书法的事告诉“山东五老”之一的陈左黄。上世纪,齐鲁书坛有五位泰山北斗,并称为“五老”:宗惟成,蒋维崧,魏启后,高小岩,陈左黄。
“当时陈先生听说聊城高唐县秦庄有个会写字的农村青年,就说让他带着作品过来吧。”秦秉忠至今仍清楚记得,自己听到消息后,心情激动到彻夜难眠,“我当时写了一篇《治家格言》,就是‘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等525个字,天还没亮,我就扫好院子,直奔省城找陈先生去了。”
“陈先生是民国七年生人,父亲是清朝时期举人,少年颖悟,庭训綦严。当时他在山东印社做顾问,我见到他,连忙敬礼,将大字递上去。”秦秉忠回忆,当时陈左黄接过大字后,扫了一眼,便道:毫无艺术可言。
秦秉忠的心凉了半截,在村里乡里一直是被乡亲们夸为“写字秀才”,没想到在陈先生眼中不值一提。陈左黄看着傻了眼的秦秉忠,来回踱步,忽然立住喝道:秦秉忠,你知道王羲之的《兰亭序》好在何处么?“我只知道王羲之是山东琅琊人,是书圣,并不知道他的字好在哪。”想起四十年前的事儿,秦秉忠仍被陈左黄的严肃、干脆所震撼,“包括魏启后,那个时候的先生丝毫不会拐弯说话的,你错了,就会立即挨一顿痛批。”
陈左黄告诉秦秉忠,书法要有变化,要有个性,王羲之在“天下第一行书”里有21个“之”字,但每一个“之”的形态都不一样,你写的字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刷出来的,没有为每个字赋予个性。
当天,秦秉忠回屋,重写了一篇,又被陈左黄否定,便回家苦练了一年,能将楷书、篆书、隶书融于一篇文章中,到第二年,满怀信心带手稿重访陈左黄,“陈先生接过一看,立即喊道,你变化的太过了,殊不知‘万变不离其宗’!”秦秉忠回到家后,重新整理名家字帖,“不学古人,法无一可。全似古人,何处著我?现在看来,潜心临帖是有用的,当时在家又临了一年字,再拿给陈先生看,陈先生说‘行了!’,后来陈先生还为我刻了一个印,上面写着:陈左黄为秦秉忠同志刻。陈先生是‘山东一把刀’,他篆刻的功夫,是一流的。”
“要画好画,需要十年;要写好字,需要几十年。但李苦禅先生说,要先有画格,再有人格。”秦秉忠向围在身边的孩子们说起名家故事,孩子们一脸茫然,但又很专注。“有些话,小孩子们不懂得,长大了,慢慢就懂了。轲轲就是这样,从他七岁画虾的时候,我就给他讲画格、人格的道理,他毕业后返乡做教育,教书育人,教画也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