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刑岫烟，形如空气的女孩，却凭借三点特质成为《红楼》真正的赢家( 二 ) 贾母|妙玉|宝玉

文章插图

那一年，她跟随父母进京，投奔姑妈邢夫人。在半路泊舟处，巧遇叙起来也是亲戚的李纨寡嫂，还有她的两个聪明美丽的女儿——李纹和李绮。然后是，又巧遇带着胞妹薛宝琴进京发嫁的薛蝌。于是，大家便一路同行。她当然是见过他的，在早起的船头、在晚宿的路口、在轿帘轻卷的一刹那。在他眼中，她是泊舟江上的小家碧玉，衣着这样寒素，却这样美；在她眼中，他是翩翩少年郎，是陌上公子人如玉。然而她想，他不一定便留意到她；毕竟，一路同行的李纹李绮，无论是论姿色，还是论才情，都丝毫不输于她。她隐秘的女儿心思，一定也曾这样偷偷思量过。

文章插图

有时她也想，她还是有信心和希望的。李纹李绮虽才貌和她相当，但是李绮是不大作诗，不太爱表现自己的。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二人并不长住贾府，听说至迟明天冬天就要回去的。这样，以她的才貌，再加上温厚雅重的形象，一定能在贾府一众亲戚长辈面前博一个好印象。她有这个自信。她又有这样多在贾府的大把时光，行动都在一众长辈尤其是女性长辈眼皮子底下。她是近水楼台。虽然出身贫寒，却有的是机会和实力。她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去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既有意识表现了，又能让人丝毫没有察觉她在表现。说不定有哪个长辈动了心思，要撮合他们俩呢。在围炉拥被，寂寂的初雪寒冬，她一定也曾这样痴想过。忽然就想起张爱玲被人引用过无数次的那段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作为女儿家，自己又不能正大光明说出；这时正好有长辈也作此想，主动出面撮合。真是梦想的事，都成真了。最幸运的是，被撮合的那个人，也喜欢自己。真的像梦一样，这样充满巧合又美满的姻缘，都被邢岫烟遇到了。在爱情里，邢岫烟是最幸运又最幸福的。她的爱情，光明正大，不必像黛玉，躲在暗处，见不得光；更不是司棋，发乎情的大胆无畏，却最终落一个双双殉情的悲剧结局。

文章插图

在岫蝌二人的婚姻中，薛姨妈和贾母当然是出力最多、功德最大的。尤其是贾母，应该是最称职最让人满意的月老。她考虑最周到，说的话又最暖人心。她亲自嘱咐尤氏婆媳：咱们家的规矩你是尽知的，从没有两亲家争礼争面的。如今你算替我在当中料理，也不可太啬，也不可太费，把两家的事周全了回我。因为做了亲，邢夫人要接岫烟出去住，又是贾母说了一番通情达理的话：这又何妨，两个孩子又不能见面，就是姨太太和他一个大姑，一个小姑，又何妨？况且都是女儿，正好亲香呢。有关邢岫烟最浓墨重彩的描写，集中在全书第四十九回至第六十三回，然后前八十回对邢岫烟就极少着墨了。当然这样安排，也是符合全书要写“千红一窟”、“万艳同杯”的悲剧主题的；而红楼女儿中的邢岫烟，她的爱情婚姻应该说，都是美满的。她没有像探春一样远嫁；也没有像迎春一样遭遇家庭暴力；更没有像惜春一样独卧青灯古佛旁。

文章插图

关于邢岫烟的人生结局，在该书第五十八回，写宝玉大病初愈后，在沁芳桥畔的一大段心理活动描写，倒可以作为参考和暗示。又想起邢岫烟已择了夫婿一事，虽说是男女大事，不可不行，但未免又少了一个好女儿。不过两年，便也要“绿叶成荫子满枝”了。再过几日，这杏树子落枝空，再几年，岫烟未免乌发如银，红颜似槁了，因此不免伤心，只管对杏流泪叹息。若依宝玉的奇谈怪论，女儿家便只能老死闺中了；或者如叶小鸾一般，未嫁先殒。我们不必管他。只说邢岫烟，择得佳婿，婚后又生得佳儿佳女，身边都是至亲至爱之人，即使乌发如银，即使红颜似槁，又有什么关系？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难道不同样是幸福和浪漫的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想要的，都得到了。对于邢岫烟，我们只有羡慕。岫烟。她是空山幽谷里的一缕烟，师从妙玉，超然如闲云野鹤。婚后的她，其实更像是夕阳西下时，飘散在乡村天空的一缕炊烟，是安稳富足幸福美满的人间烟火生活的最朴实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