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人类@《奥德赛博》:直指人类内在困境,探寻存在之谜

糖匪的新书《奥德赛博》收录中短篇小说八篇,评论三篇,虽然内容、题材、形式各异,但呈现出一以贯之的鲜明风格:跨越不同维度自由穿梭,与虚妄和黑暗不懈缠斗,对意识之界持续刺戳,还有令人难忘的各样AI及赛博朋克的荒芜。但我不愿称《奥德赛博》为“科幻作品”,这样的标签一定程度上遮蔽了糖匪对文学本真的追求,她的作品一向直指人类内在困境,不断探寻存在之谜。
后来的人类@《奥德赛博》:直指人类内在困境,探寻存在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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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赛博》,作者:糖匪,版本:后浪丨海峡文艺出版社 2021年6月
试图突破思维和意识的束缚
由于拥有了所谓的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人类不安于被本能驱使,被肉身束缚,从而为自己制造了无数的概念、理论以及各式的价值和意义,这种对实现“超越”的执着自人类走出蒙昧以来就从未间断过,也的确为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如知识的积累、科技的发展和文明的演进。然而根本上,我们依然在某个冥冥中被划定的圈子里打转。在思维层面,我们想要达到和实现的,似乎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但也未必,因为我们并不知晓我们能力的边界在哪里,而这正是努力的方向和意义所在。
人类拥有一种自我想象的“自由意志”。事实上,由于早已适应被设置一切——意识、本能、思维、感觉等等都在程序化运行,人类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安全和方便,如同作茧自缚而万难突破。不过,永远有少数人,像受到了某种召唤,怀着不可遏制的对存在和时间之谜的好奇,对探索幽暗之地的迷恋,一次次地挑战,试图突破思维和意识的束缚。
在作家和思想者那里,他们对此各有自己的手段予以表现。如糖匪这样,则是通过人类之外的他者来关照此在的我们——《博物馆之心》中的异星客,《相见欢》中的幽灵身,《瘾》中负担上瘾的植物AI,《孢子》中美丽的女性AI,《后来的人类》中制作精良的传控体,这些形象和符号加之巧妙无痕的情节构思,天马行空的想象,让“人”的有限、局限和自洽的假象展露无遗,作品的丰富性由此实现了最大可能的扩展。
关于时间,关于无限,这几乎是贯穿糖匪所有作品的命题。试图超越时间,进入无限,是可能的吗?博尔赫斯曾说他有过两次短暂置身时间之外的神秘体验。不管如何,作为人,虽不敢自诩以上帝视角,但却可以尽可能地超越自身作为“人”的局限去审视自然万物和内在自我。这一点在糖匪作品中总是让人耳目一新:“对我而言,什么事都已经发生过了。或者说,什么事都正在发生。时间之流就在眼前,甚至不用眺目远望。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发生的事都在我面前呈现,叠加在三维空间上……”(《博物馆之心》)“比如我的身体,它正同时向七个维度展开,从出生到死亡完全分解的生命历程尽显眼底,这一生如微尘般渺小,又因完整而闪亮。”(《相见欢》)。如此,空间不再占有空间,时间不再有方向,时空被无限压缩而包含所有一切。这就是无限和永恒吗?真正的读者将有幸与作者一道,在灵魂的黑暗荒芜之地获得徜徉之乐、冒险之趣。
后来的人类@《奥德赛博》:直指人类内在困境,探寻存在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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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人类@《奥德赛博》:直指人类内在困境,探寻存在之谜】图/IC Photo
与虚无抗争
终究是人,被吊诡和佯谬牢牢把控,面对无限,面对存在,即使凛冽的冷静,分明带着人类独有的悲情。“他想象她成功逃离现实被永远留在幻觉的样子,他想象男人守在她身边日复一日。与其说是画面,不如说是残片,暗影重重,漆黑的大雪般落下。”(《后来的人类》)在《孢子》一文中,困在过去的孤独的父亲与充满怨恨的儿子几乎形同仇人,但到最后,自认为背叛了父亲的儿子在高高的夜空中闻到眼泪被吹干的味道——“我是否曾经被爱?渴望成为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对了,这才是我。从未被爱过,也不值得被爱。”这样的自问自答让荒凉的叙述生出了尘世间才有的温暖。